將楊虹虹送回病房的時候,天色也已經黑下來了。

“楊虹虹家屬?”看著從手術室外一路跟到病房的大個子,江來上下打量了一番,滿是塵埃的灰撲撲的短褂,一雙補丁打了又打的布鞋,手上也不算乾淨……

“對的對的,俺叫楊大勇,是二妮兒,啊,就是楊虹虹的哥哥。”看著眼前這戴著口罩只露出額頭和眼睛的穿著白大褂的醫生,楊大勇就是一陣緊張,見到虹虹被推出手術室,確認虹虹安全,他就什麼都不敢說了。

江來內心嘆氣,這個時代,總是在挑戰著他對底層人民的認知,之前是包明,現在是楊虹虹。

“你回家換一身乾淨的衣服,病房裡要清潔一些,不然會帶細菌進來。”江來還是提醒了一下,“楊虹虹現在最怕的就是髒東西。”

“啊……”楊大勇一陣侷促,家裡,他之前就回去過了,能燒的都燒了,更別說衣服什麼了……他本來就沒有兩身衣服,“好,俺去換套乾淨的。”

但是事關自家妹妹的命,他沒有辦法不在意。

“楊虹虹目前是沒有生命危險,但是卻不能保證不被感染,當然,抗菌藥我已經給用上去了,保險起見,我會給她安排到監護病房,等她情況好一些了,我會給她做清痂和植皮的手術,盡力,不讓她留疤。”對於病人家屬,江來還是耐心了許多,把之後的治療方案解釋了一下。

“醫生,您說……盡力不留疤?能不留疤?”楊大勇眼神都亮了許多,那目光,像是要把江來吞進肚子裡一般。

江來默默的後退兩步,頷首,語氣沉著,“嗯,有機會不留疤,但沒有辦法保證。”

“謝謝您,謝謝!您可真是……活菩薩!”楊大勇不知要怎麼說才好,有些語無倫次,“欠您哥哥的錢,俺一定儘快還上!”

“沒事,錢不急。”江來倒是沒有在意這個,讓江繼開付錢,不過是因為醫院自有規章,總不能來找他看病的人都不收錢。

至於楊大勇說的活菩薩,江來更是不敢認同,華夏的多災多難,菩薩可救不了。

“謝謝,謝謝。”

“沒事。”江來搖搖頭,將術後醫囑處理好,隨後就回了手術室,那邊,餘溫和查理還在做斷指再植。

……

“血管檢查過了,沒有出血點,而且動脈都有搏動。”查理對著他旁邊的餘溫道。

“我這邊也是。”餘溫同樣點頭。

“那我們就繼續神經的吻合。”

“可以。”

進到手術室的時候,江來就聽見了兩人的對話,表示這段時間的培訓,確實沒有白費,再多練幾臺,兩人也就能出師了。

“哦,江,你來了?”因為受傷還不能動手的謝爾,是作為指導在手術室的。

“嗯,收了個燒傷的病人。”

“為什麼不收內科?”謝爾不解。

“算是急症病人,等急診救護中心建起,我會再和大家說一下。”

“哦。”謝爾就沒有了疑惑,再度江目光轉回兩個操作者身上,現在的斷指再植的案例,對他們來說都是極其寶貴的,更別說是他們這群人親自上手的案例了。

江來對此,則是表示滿意,好學的學生,總比不學的學生要讓人喜歡。

外科醫生,也都是在一次一次的手術中成長起來的。

這個時代,麻醉剛起步沒多久,無菌術也還處在迷霧之中,任何操作,風險都比後世要大很多,醫生的操作,就顯得極為重要。

……

等江來再從手術室出來的時候,已經是月上中天了。

一群人,也是抓緊去食堂吃了點兒熱乎的,該值班的值班,該休息的休息。

而江來,則是收拾東西,準備回家,出了醫院門,卻不經意的,撞到了一個……有些凶神惡煞的人,身後還跟著好幾個小弟,一看就知道是誰家的做派了。

“江來江醫生?”顧璘覺得自己終於是蹲到這尊大神了啊!太不容易了!可急死他了!

“你是?”夜色裡,江來並沒有認出顧璘來。

“我顧璘!”

江來眉頭一皺,他知道這個名字,和日本人那火藥案有關,“我不認識,抱歉,我要回家了。”

“唉唉唉,別啊,江醫生……現在天冷,走,咱們去喝一杯……我就是想請您喝個茶!”顧璘趕緊軟了軟語氣。

“大晚上的喝茶?”江來只翻白眼,他覺得這位顧璘也是腦子不大好使的,不然何至於給日本人賣命?

“嗨,就喝個茶,聽個曲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