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姒早就做足了心理準備。

她殺了絕塵,就相當於跟夙徒院全體上下結了樑子,任何人都可能找她尋仇,包括剛才那個看起來走路都不太穩的老頭兒。

“所以呢?”寧姒回頭對上絕唸的笑臉,“你要找我報仇嗎?”

“有點想,但是我不能那麼做。萬一你把天選之子鼓搗走了,我們不是得不償失?”

絕唸的回答很實在。最重要的當然是夙徒院的未來。

“只是有點想,看來你們師兄弟的感情也不怎麼深厚嘛。”

寧姒始終沒找到火摺子,索性直接往灶孔裡投進一簇小火苗。

絕念瞟著她的小動作繼續切菜:“你知道院中共有六大長老,為什麼獨獨派他出去嗎?”

寧姒倒是從來沒想過這個問題。就算需要一位長老統籌大局,為什麼不是別人,偏偏就是絕塵?

轉念又想,怎麼就不能是他?

灶孔裡的柴火燒得噼啪響,火星子一炸,把寧姒的思路也炸開了。

“莫非……他是你們的棄子?”

“哎,怎麼能說是棄子呢?”絕念有些不樂意的糾正,“只是對一些事看法不同罷了。”

寧姒笑著搖頭:“只求同,不存異,看來你們夙徒院也不過如此嘛。”

“異,也要看異在何處。若是生了異心,自當未雨綢繆先發制人。”

“所以你們就把他推出去找死?”寧姒開始同情絕塵了。

絕念再次糾正:“不,我們只是把他推出去,是他自己選擇了這條不歸路。話說回來,對於我那倒黴師弟的死,誰能比姑娘更有發言權?”

寧姒回憶起對絕塵動殺心的初衷。

其實不是因為他有對麼罪無可赦,而是那個時候她急需用金湯罩防護海城,讓他死,是解決後患最一勞永逸的辦法。

同時,她還需要用一個足夠有分量的人的死,來震懾對海城虎視眈眈的人。

她根本沒有選,也沒得選,只能是絕塵。

一點火星子蹦出來落到寧姒手背上,燎到皮肉火辣辣的疼。收回思緒,見絕念已經開始放菜下鍋,動作十分嫻熟。

寧姒朝季牧之所去的方向看了一眼,問道:“你們要把季牧之留下當院主?”

“歷來被天選箭選中的人,都成了我們的院主。”

“他將會是第一個例外。”寧姒信誓旦旦。

絕念身子往後仰,皺著眉躲避濺起的油星:“這誰說得準呢?”

……

穿過廚房一直往前走,在一片雜樹林中間居然有個小小的水塘。

水塘很小,橢圓形,攏共不過十來方。水很清,水底飄蕩著綠絲絨一樣的水草。水位不高,坐在岸邊垂腳觸不到。

岸上的植物也很茂盛,西邊一角有明顯坐壓過的痕跡。插著一支釣竿,旁邊還有個小木桶。

“這裡有魚?”季牧之有些驚訝。

“很有意思吧?”竺籬到釣竿旁盤腿坐下。季牧之也不講究,跟著坐下來。

竺籬把釣竿提起來,鉤子上的餌已經被吃掉了。他從南瓜葉包裹的粗糧粑上揪下一小塊捏在魚鉤上,重新甩鉤下水:“這半山腰上,又不是活水源,你說魚是從哪兒來的呢?”

季牧之對魚從何來的問題一點都不感興趣:“我希望貴院能助我平息這場戰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