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姒披衣下床,到了桌前,直接用手扯下燒雞的大雞腿。正要往嘴裡送,突然想到一個問題:“你不是要教我武功嗎?咱們要是出去了,我學的那些東西不會作廢吧?”

如果回到現實世界,那些本事無法保留,那她何苦折騰自己?

季三舉杯自斟自飲:“任何東西都有可能被奪走,除了經歷。”

就算失去記憶,曾經經歷過的事情,因為時間流逝而永遠凝固在過去,誰也拿不走。言外之意就是,哪怕她回到現實後會忘卻,她也會因為習武的經歷,而得到其他收穫。

比如毅力,比如堅持!

奇了,季三沒有解釋,她卻能全部讀懂。

寧姒一口咬在雞腿上,蹭了滿嘴油光。機械的往嘴裡塞著東西,囫圇吞棗,不等嚐出味兒來就已經嚥了下去。

一頓下來,倒也吃得不少。肚子裡有食,體力也恢復了些許。自覺臉不燙了,想來應是退燒了。

沒想到一頓飯還有治病的功效,寧姒對季三的佩服又增加了一分。

……

吃飽喝足,上床睡覺。

夜半,住在同院的季三被驚呼聲吵醒。推開房門點上蠟燭,只見寧姒縮在床角,雙手抱頭,驚恐的喊著‘你別過來、我錯了’之類的胡話。

季三用被子裹著她,把人按在床上,蓋過她的聲音:“醒醒,是我。聽我說,你沒錯!”

“不,我錯了!”寧姒歇斯底里的反駁,卻因雙手卷在被子裡而動彈不得。

季三扣著她的下巴,強行把頭抬起來。對上那張梨花帶雨的臉,他的心有一瞬刺痛,手上力道卻絲毫未減。

他逼迫寧姒直視自己:“你沒錯,錯的是他們,他們想殺你!”

寧姒搖頭,淚珠跟著滾落:“是我……我殺了他們。”

她夢見了,被她殺死的那三個人。他們蒙著面,她卻能透過蒙面巾看清那三張臉。

無一例外的,猙獰且憤怒的臉。

她害怕,是因為心裡愧疚著。

殺林璋,是因為他毀了寧溪,死不足惜。可這三個人……沒錯,他們想殺她。狹路相逢,只能活一個的時候,她當然會毫不猶豫的選擇讓自己活下去。

可是,他們也想活。

她開始假設,如果當時能多說幾句好言相勸,說不定他們會放棄刺殺,那他們就不用死了。

是她,從一開始就沒給他們留活路。

她後悔了!

“不是你,是他們自己。在攔住我們的那一刻,他們就該想到會有這樣的結果。”

季三捧著她的臉,用力抹去雜亂的淚痕。

他的聲音很硬,是那種說一不二不容置喙的強硬。寧姒不知道該怎麼反駁,愣愣的望著他,想從他眼裡看出這種理論是否真的可信。

季三也在看著她。看著她渙散無光的雙瞳逐漸聚焦,心裡卻打起了退堂鼓。

真的要這樣做嗎?把她引向那條路……心裡有個聲音在說:那條路不好走,你知道的。

他知道的!

季三說:“站在頂端的人,即使兵不血刃,也能屠城滅族。越是強大,就越能掌控更多人的生死。想活著,讓自己在意的人活著,更好的活著,那麼有些人就必須得死。這雙手,再也乾淨不了。”

最後,他徵求寧姒的意見:“你還要跟我學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