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之屏一見,雖然確實是武將,可是人家是錦衣衛指揮同知啊!

而且還是非常受皇帝重用的一位!

這一下,他就有點傻眼了!

雖然說,福建境內,福建巡撫確實最大,管著文官和武將,但是這錦衣衛卻不是他的手下。

這個鄭森,不是去廣東了麼,怎麼就這個時候,剛好又來福州了?

心中非常鬱悶,但是,吳之屏卻又一點辦法都沒有,連忙換上一副笑容,站起來迎接道:“啊呀,老夫以為是誰,原來是賢侄到了!來來來,快坐,快坐!”

不要說錦衣衛指揮同知的身份,不是他能得罪的,就是鄭森是鄭家大少爺的身份,都得讓他笑臉相迎。

鄭森卻壓根不給面子,大步走到他面前,臉上還帶著怒氣,大聲問道:“外面百姓求告,中丞大人是怎麼處理的?”

他的態度,那是寫在他臉上了。

吳之屏豈會不知道他想要的是什麼,腦筋急轉直下,便連忙一指桌子上的那份血書道:“賢侄來得正好,老夫剛才一直在琢磨這份血書,真是字字血淚。不瞞賢侄,老夫考慮到如今朝廷多難處,正在想著,找誰一起上奏,方能引起朝廷重視呢!”

好傢伙,態度一下來了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表情卻很是從容,就彷彿他之前就是這麼想的一樣。

鄭森見了,稍微一愣,低頭看看那份血書,然後抬頭再看看吳之屏,見他坦然面對自己,不由得微微有點不好意思,便雙手抱拳一禮道:“原來是我誤會中丞大人了,還望中丞大人恕罪!”

吳之屏一見,當即呵呵一笑,一點都不介意的樣子,對鄭森說道:“老夫知道賢侄一向急公好義,急百姓之所急,老夫又豈會怪罪?不怪,不怪!”

說著這話,他心中卻補了一個詞:才怪!

鄭森聽了,便立刻向吳之屏說道:“中丞大人放心,這個事情,我也向陛下上密奏,怎麼樣?”

吳之屏一聽,立刻抓住他這話道:“好,賢侄如此,那老夫就放心了。”

有了這個決定之後,封疆大吏畢竟是封疆大吏,他便立刻又對鄭森說道:“走,那賢侄就和老夫一起去外面見見那些上告之人,再問個仔細,免得朝廷還有問題,來回耽擱時間!”

“好!”鄭森一聽,便立刻答應一聲,隨後一伸手說道,“中丞大人請!”

自從入官場以來,他就是一帆風順,也讓他沒法分辨出吳之屏其實前後態度的根本變化。不過如果他將來把這個情況告訴他爹鄭芝龍的話,估計分分鐘就能還原真相。

過了一會之後,吳之屏便在鄭森陪同下,來到衙門口,看到潘秀才等人都跪在衙門口,便露出著急之色,連忙說道:“原來你等還沒走,這正好,本官剛才細讀血書,還有些問題要問,都起來說話吧!”

聽這話意思,好像他從一開始就是要為他們做主的。

有人是這麼理解,但是為首的潘秀才卻是心知肚明,如果不是鄭大人湊巧趕到的話,就根本不可能是這樣的。

不過他也不可能去揭穿吳之屏的變化,畢竟吳之屏是福建巡撫,真正的福建第一人。而鄭大人雖然是本地人,但卻遲早要回京師的。

因此,潘秀才便帶頭感謝,然後站了起來準備進衙門答話。

然而,吳之屏看到街上全是圍觀的路人,心中一動之下後,竟然不迴轉衙門,就只是站在衙門口,開始問具體的情況。

這讓圍觀的路人看了,紛紛稱讚中丞大人這為民之所急的好官品質。

問了一會之後,鄭森才發現,這個呂宋屠殺明人的事情,竟然還和鄭家有點關係。

原來呂宋的西班牙人碰到鄭芝豹帶著三艘福船在呂宋島附近出沒,就擔心大明的戰亂平息下來,就有能力為前幾次屠殺的明人報仇,一如當初他們擔心萬曆皇帝會覬覦呂宋一樣,便來了個先下手為強,又一次屠殺呂宋明人,掐斷可能的明人內應。

明白了這個之後,鄭森更不可能置身事外,在明確吳之屏寫了奏章發出之後,他也立刻寫了密奏,快馬送往京師。

……………………

雖然吳之屏的奏章比鄭森的奏章要早發出,但是,吳之屏的奏章是走正規渠道,先到通政司,再轉內閣,然後去司禮監,最後才到崇禎皇帝的案頭。

而鄭森的奏章,是密奏,有自己的渠道,不透過通政司和內閣這些,直達崇禎皇帝的案頭。

因此,京師這邊,崇禎皇帝先收到的,是鄭森的密奏。

崇禎皇帝一見這份奏章,就立刻想起了往事。

當年的時候,他確實也曾收到過一份奏章,有關呂宋西夷屠殺在那明人的事情。可當時的他,面對國內已經一頭包了,根本無力再應對海外。只是給福建去了一道討伐的聖旨,就沒然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