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一會之後,左良玉收了笑聲,臉上露出嘲笑之色道:“如今有糧就有兵,有兵就有權,有兵有權,朝廷也要讓三分。本將就這麼做了,你看朝廷什麼時候能奈何得了本將了?”

早幾年開始,他就聽調不聽宣,甚至屢次違抗督撫軍令,坑死了的總兵、督撫都已經好些個了。就這,朝廷最多斥責他而已,最後還不是要用他!

可以說,朝廷的虛實,他左良玉早就看穿了!

這次到了襄陽,想停留在這裡不走,也是因為北方開封戰事已起,他估計朝廷會調他去救援開封;但是李自成不好惹,他才不想去。

南邊,張獻忠和革左五營合兵,鬧得也很兇,他也同樣不想去。

除非他看到機會,有便宜可沾,他才會去!

此時,劉思忠聽到左良玉說話如此赤裸裸,氣到極處,忽然之間,他無奈地發出一聲長長的嘆息。

剛嘆息完,眼角瞅見什麼,轉頭看去,卻見知府衙門那邊,洶洶火光而起。他便知道,庫房被左良玉給燒了。

實際上,他剛才只是順口一說,軍田賬冊這類,在衛所有存,在京師兵部有存。左良玉燒了這個,並不可能燒去全部。

可此時,劉思忠見識了左良玉的囂張,心中已經明白,左良玉只是做個樣子給他看,並不是真得在意那田冊之類的東西。

想想也是,如今這亂世,手中有兵才有權!

這個左良玉,名為官軍,實則賊寇也!

有此亂臣賊子,大明將亡啊!

心中如此想著,劉思忠還想做最後的嘗試,便露出誠懇之色問左良玉道:“你如此行事,就不愧對皇上麼?”

“愧對皇上?”左良玉一聽,彷彿聽到了難以置信的話,反問一句,然後便冷笑道,“我左良玉能有今天,是我自己一刀一槍在戰場上拼出來的!和建虜打過,戰功排第一,絞殺流賊,立功無數!我為什麼要愧對?我有什麼好愧對的?”

頓了頓,他又繼續說道:“為朝廷征戰多年,甚至連我滿門老小都慘遭不測。如此,我已經足夠對得起當今皇帝了!”

“你的滿門老小被殺,不是因為你剋扣軍餉鬧出的兵變?”劉思忠一聽,不由得冷聲諷刺道。

崇禎十一年,左良玉領兵去陝州,結果許州發生兵變,他的家眷在兵變中被滅了門。只有他的兒子左夢庚隨他在軍中,才倖免於難。

此時,一聽劉思忠這話,左良玉那臉上始終帶著的微笑頓時消失不見,替而代之的是一臉陰沉,盯著劉思忠,彷彿要吃了他一般。

正在這時,他手下人拿著文房四寶來了。

左良玉便陰沉著臉,盯著劉思忠喝道:“按本將的意思,寫!”

“本官還要點臉面,這等事情,本官斷然不可能寫的。”劉思忠的腰,不知道什麼時候直了,怒目回視著左良玉,怒聲回覆道,“休想!”

左良玉一見,怒氣浮現在他臉上,正待發作之時,卻見馬士秀燒了知府衙門的庫房,回來覆命了!

於是,他便冷聲交代馬士秀道:“去,把知府大人的家眷都帶來城頭!”

馬士秀看了劉思忠一眼,便大聲領命道:“末將遵命!”

“不要!”劉思忠一聽他們的對話,頓時就急了,連忙喊道。

左良玉見了,冷笑一聲,卻是不說話。

馬士秀見了,二話不說,立刻返身下了城頭,去執行左良玉的軍令了。

而左良玉盯著劉思忠,冷笑著說道:“你不寫,可以!一會讓你看看,人從這城頭上跳下去,跳幾次才會斷氣!”

劉思忠聽他這番話,臉色慘白,稍微猶豫片刻之後,那腰又不知覺地彎了一些,同時有氣無力地說道:“我……下官寫就是了!”

於是,就在左良玉的旁觀下,他按照左良玉的意思,寫好了一份奏章。

在他寫得過程中,馬士秀已經把他的家眷都帶了過來,讓他更是不敢亂寫,用心地寫這份奏章。

看著左良玉看完奏章,似乎很滿意的樣子,劉思忠便連忙對馬士秀道:“還請將軍放了下官家眷吧!”

馬士秀不理他,只是轉頭看著左良玉,等他號令。

左良玉隨手把蓋了官印的奏章遞給身邊的親衛吩咐道:“快馬送往京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