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一章:悲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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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伯龍根中一片漆黑,死一般的寂靜,所有能夠活動的生物都已經被海拉甦醒時的元素亂流完全摧毀,包括那些不死不滅的死侍。
葉曉行走在深邃的隧道中,這片空間已經瀕臨崩潰,用不了多久,這裡存在的一切都會被分解成最原始的元素迴歸現實世界的懷抱,所有事物都將會摧毀,那些閃閃發光的汽水瓶蓋,那臺十八寸的大屁股彩電,還有那些還沒吃完的薯片,一切都會消失,連帶著芬裡厄的過去,現在和未來。
葉曉慢慢在黑暗中踱行,他需要花費很大的精力來維持這個尼伯龍根的穩定,以避免這裡在自己還沒離開時就崩潰,這耗費了他大量的精力,他開始感覺到疲憊。
維持一個即將崩潰的尼伯龍根保持穩定比創造一個尼伯龍根要困難得多,就像陶瓷器具一樣,用黏土燒製出一個陶瓷遠比將一個已經破碎成碎渣的陶瓷拼裝成原樣要簡單的多。
按理說,葉曉本該跟著楚子航離開這裡,這個尼伯龍根存在的意義已經消失了,芬裡厄死了,成為了耶夢加得的口糧,海拉即將誕生,她將在這裡登上王座,大地與山之王的王座。
這裡的故事已經落下了帷幕,以一種葉曉不能接受的方式,故事畫上了句號。
葉曉覺得悲涼,他無法停止自己想起芬裡厄,那隻可憐無助又悲哀的小貓咪,到臨死前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因何而死,他被耶夢加得囚禁在這個尼伯龍根裡如此之久,從未有過怨言,他心思簡單,純粹又簡單,他根本不知道何謂仇恨,也不知道自己身上揹負的罪孽,他什麼也不知道,他唯一知道的是薯片很好吃,電視很好看,僅此而已。
所以他死了,他在害怕和恐懼中死去,臨死時心裡還渴望著能夠見到自己唯一的親人,渴望能夠和她在一起,因為只有和她在一起,他才能真正意義上地感覺到自己的存在。
他連存在的意義都還沒找到,就這麼死去了,他甚至還為感受過那個真實的世界,雖然那個世界也未必歡迎他的到來,他在死人之國尼伯龍根誕生,也在死人之國尼伯龍根死去,在某種意義上,他甚至沒有真正意義上地活過。
他存在的意義就是成為耶夢加得的口糧,也就是那個他最愛的人。
一想到這,葉曉心裡就湧現出一股莫名的悲哀,那種感覺幾乎讓他窒息,他感覺就像是被淹沒在悲哀的海水一樣,悲哀的情緒從鼻子,口腔倒灌進他的肺,他感覺自己要被淹死了。他嘗試著替芬裡厄想出一種能夠讓他活著的辦法,儘管這樣做已經太遲了,但是更加令他悲哀的是:他甚至想不出任何一種能夠讓芬裡厄活著的可能。
不是所有悲劇都有解,很多悲劇都是已經在命運的石板上鐫刻好的,你連一丁點逃避的可能都沒有。
葉曉以前從不相信命運這種狗屁概念,或許每個看過西遊記的人或許都有這種想法,誰都想當那個我命由我不由天的齊天大聖,什麼狗屁上天,什麼狗屁命運,一棍子全給他敲碎咯。
谷結果到頭來才發現,什麼七十二變,什麼定海神針,有什麼用?到最後不還是被戴上了金箍咒,什麼猴子猴孫共逍遙,什麼花果山齊天大聖,最後不都是一場空?
有些人,有些事,生來就是一場錯誤,芬裡厄就是如此,他身為龍王,混血種和人類都視他為死敵,他們會不惜一切代價殺死芬裡厄,人類永遠不會歡迎一位龍王的誕生,龍族也未必,它們靠吞噬同類來獲得力量,而善良無害又力量強大的芬裡厄無疑是最美妙的開胃菜。
他就像只吃素的野狼一樣,被狼群鄙視,被羊群敵視,遲早會被淘汰。
頭腦簡單想法純粹的芬裡厄在暴虐嗜血的龍族中格格不入,而因為他龍族的身份,混血種和人類畏懼並且千萬百計地想要殺死他,他被夾在兩個世界的夾縫裡,龍族把他當做食物,混血種把他當做災難,他就像是一直行走在岩漿湖泊中的那唯一條泥土路上的螞蟻,只有稍不慎腳滑一步,就會被滾燙的岩漿燒成焦炭,就算他小心翼翼躲過了那些容易滑倒的路段,也躲不過那些不時噴發的熔岩。
不管你怎麼做,你都會死,你想盡所有辦法你都會死,你拼盡一切還是會死,愛拼就會贏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話,那種感覺就像你去做一道出錯了的數學題一樣,不管你怎麼絞盡腦汁費盡心思都得不到正確的答案,因為根本就沒有正確的答案。
葉曉覺得同情和悲哀。不僅僅因為芬裡厄的悲慘遭遇,也因為他自己。
當他在為芬裡厄思考悲劇的解時,他其實也是在為自己尋找一個解決的辦法,但他做了無數次設想,最後都一一被自己否定了,就像是弗羅斯特說的那樣,他是個本該被修正的錯誤,根本就不應該存在。
葉曉可以像殺死弗羅斯特一樣殺死一萬次自己的敵人,卻無法改變這個結局,就像芬裡厄最後的結局一樣,這是個死結,沒有解的死結。
葉曉覺得很累,他已經沒有力氣去思考海拉的事情,就算死神海拉誕生又如何?就算世界毀滅又如何?反正這個世界並不歡迎我,如果有人要毀滅它,那就毀滅吧?跟我有什麼關係,毀滅吧,爺累了,懶得管這麼多亂七八糟的煩心事了,他現在只想找個無人的清淨角落,喝著營養快線欣賞黃昏時落日的餘暉。
這是在逃避,葉曉知道,他也知道這樣做是沒有用的,不管自己逃到那個角落,噩夢一般的宿命都會找上他,他沒法像戰神奎託斯斬斷自己的命運之線,他只能看著那個命運找到自己,纏上自己,而他甚至連一丁點辦法都沒有。
這便是絕望,無論你如何努力都沒法改變那個悲劇的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