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存在的意義

邁巴赫停靠著公園的入口處，車門緩緩開啟，葉曉站在馬路上，望著面前的公園若有所思，茂密的樹木在石子路兩邊整齊排列著，記憶中的噴泉依舊一如往常，一切建築都跟以前沒什麼兩樣，只是偌大的廣場上少了那些廣場舞大媽，休閒健身的區域少了那些嬉鬧的小孩，石子路上少了那些拿著蒲扇散步的人們，長椅上少了那個人偶一樣面無表明眼神平靜的孤獨少年。

記憶如泉水般湧出，過去的畫面在眼前一一回溯，葉曉望著面前的公園沉默不言，許久之後忽然嘆了口氣。

他已經不記得自己多久沒有來過這裡，這個他記憶裡印象最為深刻的地方：仕蘭中學旁的公園，他與路明非相遇的地方。

其實在開著邁巴赫在街道上狂飆的時候，葉曉曾經好幾次經過了這裡，但只是撇了一眼就離開了，他有些猶豫，猶豫要不要在這裡停車，最後圍著城市輾轉反側之後，他還是來到了這裡。

不知為何，在看到這個公園的時候，葉曉的心裡忽然有些害怕，他害怕來到這裡，害怕回想起自己的過去，害怕記起那個曾經像是個人偶一樣坐在長椅上觀察著過往人群的孤獨少年。

有人說過，當你覺得過去的自己無比幼稚的時候，你就已經在長大的路上了。但這種情況對葉曉卻不太適用，以前的他完全就是個沒有情緒的人偶，人偶哪有什麼幼不幼稚這種說法。

斑駁的石子路蔓延至公園的深處，微微細雨悄悄地下，滴落在葉曉身上，葉曉慢慢走上那條熟悉的石子路，一步，二步，三步...一百三十六步，葉曉停下了腳步，抬起頭，映入眼簾的事那個熟悉的涼亭，以及涼亭外熟悉的石頭長椅。

穿過樹林，葉曉在那條長椅上坐下，然後抬頭看著不遠處的石子路若有所思，四周寂靜的不像話，唯有風聲與樹枝晃動的聲音，葉曉看著那條石子路上的石頭，忽然回想起自己曾經坐在這裡給這些石頭取名字的事情，他清楚地記得自己視野之中能夠看到的石頭總數一共是三百五十四顆，他甚至給每一顆石子在自己的腦海裡虛擬出一個形象，每一個石子替代一個他曾經在這條石子路上見過的路人。

葉曉清楚地記得這一切，強大的記憶力讓他沒法忘記這些事情，至今他都還記得這些石子在自己腦海中虛構的模樣，每一個人的面孔都無比清晰，包括他們的笑臉，愁容，以及生氣時的模樣，以前葉曉就是靠著這些記憶來模仿人類的舉動，來讓自己變得更加像是一個人類。

但是假裝的終歸不夠真實，所以葉曉依舊不合群，在別人眼裡他依舊是一個異類，所以那時候他最大的願望是成為一個真實的人類，擁有正常人本該有的情緒與慾望。

託諾頓的福，葉曉已經達成了自己的願望，他終於獲得了自己夢寐以求的東西，但是他卻依舊是個不合群的異類，無論是在普通人的世界，還是混血種的世界，他都是實打實的異類。

最終他所想要的事情還是沒有實現，無論是作為混血種，還是作為人類，他始終都找不到自己適合存在的位置，人類不能地排斥他，混血種也在懷疑他的身份，無論是龍族還是人類的世界都沒有葉曉的位置，他始終都是那個不合群的異類。

現在看來，他不合群的原因跟他有沒有情緒並沒有關係，他就是單純的不合群，是個不折不扣的異類。

“你好像在思考。”

亞當的聲音忽然響起，一道影子逐漸由虛轉實，亞當坐到了葉曉身邊，葉曉依舊抬頭看著石子路，沒有說話。

“你似乎對自己的存在懷有疑問。”亞當接著說道。

“與你無關。”葉曉輕聲說，亞當直白地說出了他的心事，他忽然變得有些煩躁，之前一系列的不順心的事情在此刻都湧上心頭，弄得葉曉心裡一團亂麻。

谷“好吧，雖然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不過你好像不想我提起那些事情，那就算了。”亞當說。

葉曉皺著眉頭看了亞當一眼，“你不是說你沒法閱讀我的思維嗎？”

“確實如此，不過我可以看到你的記憶。我知道這個地方對你而言意味著什麼。”

亞當說，

“老實說你的心思非常好猜，一般人可能不會跟你的情緒產生共鳴，畢竟你只是一個不完整的意識體，而我曾經也是一個不完整的生命，所以我理解你。”

“你？”葉曉回頭看了亞當一眼，亞當依舊面無表情，眼睛裡閃爍著清澈透亮的眼神。

“是的，你應該還記得康斯坦丁說過的話，我是個本該被抹除的錯誤，是不應該出現在這個世界的惡魔。”

亞當說，

“他說的沒錯，我其實本不應該出現，我是個由龍族鍊金術製造的實驗體，白王為了自己的一個實驗創造了我，她用人類的軀體和龍族的血統，我是這個世界上第一個混血種。”

“白王為了一個實驗才創造了我，然後她便拋棄了我，我在剛剛被創造沒多久就被遺棄，流落到了人類的世界，之後的事情基本跟你差不多，人類覺得我是個異類，龍族也不承認我是他們的一份子，我在人類和龍族之間的夾縫中生存，我也曾經像曾經的你一樣，觀察著周圍的其他生命，思考著自己生命的意義，直到我想明白了一件事情。”

“什麼事情？”

“一件非常簡單的事情。”

亞當眼神忽然一凝，

“我以前非常渴望龍族和人類的認可，因為我的生命一半由龍族構成，一半由人類構成。但是我根本不需要那麼做，因為只有弱小的人才會需要你的認可，如果你足夠強大，強大到征服其他所有人，那麼他們永遠都沒法再忽視你，他們會歌頌你，他們會以你的存在為榮。”

“所以，在之後，我開始了自己變強之路，我甚至創立了一個屬於自己的種族，也就是你們現在所說的混血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