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姓都統看著牛都統油鹽不進,覺得也沒啥意思,不鹹不淡的說了幾句話,便說自己還有其他事情,離開校場而去。

牛都統狠狠的在地上啐了一口,看著黃姓同僚離去的背影,罵罵咧咧的自言自語道。

“還想拿我老牛當槍使,全大人生前就想辦你,還沒來得及就去了,還想使銀子當雄武軍的家,這是妄想,真叫你當了這個家,雄武軍就完了,別以為老牛不知道,之前就是你傳的謠言,說大人在麾下州府要加徵糧餉。”

說完,牛都統就繼續望著校場一旁忙碌的商賈,好像一點事情也沒發生一樣。

軍中的小動作盛長槐並不知曉,他這會正和王韶在知州衙門談話。

“大人,李通判那人沒什麼壞心眼,他自己就是西北人,當然知道馬匹對西軍的重要性,他只是沒其他辦法了,您這次沒把糧餉帶過來,他也是幫您分憂而已。”

盛長槐笑了笑,他對李通判到沒有其他看法,只不過覺得被人小瞧了而已,還真以為他上了轉運使大當,沒把前三個月欠發的糧餉要過來。

其實之前全武已經到轉運使司請響了,若是全武不去世,欠發的糧餉也該到位了,轉運使錢大人又不是傻子,不給軍隊發響,真的等軍中譁變,他就等著被撤職查辦吧,之前也不是故意拖欠,確實是朝中的銀子還沒到位。

整個西北,無論是秦風路,還是永興軍路,都沒辦法自給自足,沒有朝中支援,兩路都無法支援下去,今年朝中缺錢,該給的銀子遲遲不到,他也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盛長槐和他一番交談,安撫使司的建立,實際上是將他手下五州一縣劃分給了盛長槐管轄,他也就剩下了監察之責和財權,除了軍糧和部分軍械,比如軍餉,比如建造塢堡,盛長槐更傾向於用五州一縣賦稅自給自足,為了達成這個目的,盛長槐不惜放棄了即將到手的三個月軍餉,即便是隻有六成。

錢宣也樂的脫手,在他看來,少了這幾個邊州的支出,朝中給的銀子,他可以做的事情多了,比如修路搭橋,比如建造學府,這才是他看得見摸得著的政績,至於收復河煌,他並不怎麼看好,雖然少了五州一縣賦稅,在他看來,自己是賺了,更不用說盛長槐答應該上交的馬匹不僅不少,而且增加的一百,每年上交給自己四百匹軍馬,這也是政績。

至於之前的軍餉,他就是隨口一提,沒想到盛長槐答應了下來,那自然就順勢定了下來。

“子純兄,不是我大意,而是故意為之,我且問你,安撫使司和轉運使司差什麼,差的不就是財權嗎,錢大人雖然沒說,但我心知肚明,他是韓章韓大相公的人。不同於太子傾向於開拓河煌,官家和韓大相公心裡,想趁著北朝國主年幼,朝中內鬥不止,趁機拿下燕雲,我要是不爭取財權,咱們這邊收益再多,都會被投入河東,難道真要等太子登基之後,再行開拓河煌嗎。”

之前說過了,那一次皇考之爭,對於大宋的影響是深遠的。

官家失去了公信力,對朝堂的控制一落千丈,他自然要想著重振雄風,無論哪朝哪代,帝王權柄的最高峰,莫過於開疆擴土。之前雖然盛長槐透過英國公向太子獻出了《平戎策》,並新增了一些加快收服河煌速度的經濟手段。

但是在官家看來,太慢了,而且,僅僅一個河煌,對於現在的大宋而言,不過是雞肋,滅掉西夏還差不多。而北遼國主年幼,後族和皇族之間無休止的內鬥,正是收回燕雲十三州的大好良機。

北遼的政治結構與大宋不同,後族蕭姓雖為兩支,但經過多年聯姻,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有爭鬥,有聯合,皇族雖然只是一隻,但皇族內部也不見得有多團結,加上兩邊支援的部族,倒也是勢均力敵。

北朝國主即將親政,可以預見的是,和之前幾次一樣,後戚和皇族的爭鬥會進入白熱化,遼國前一任皇帝大殺後族,兩邊可以說已經有了血海深仇,再加上現在的皇后還未孕育皇子,太后和小皇帝又非親生,更有傳言說是皇族想要在小皇帝親政之後廢后。

韓章韓大相公軍事戰略馬馬虎虎,朝中內鬥可是覺得沒人比自己更在行,和官家基本上一拍即合,雄心勃勃的想要在他們兩個手上收復燕雲。

所以現在的大宋的現狀是,帝后之爭以太后的退讓結束,下一步可能就是太子和官家的理念之爭,至於會發展到哪一步,誰也說不準。

不同於之前太后和官家的爭鬥,盛長槐基本上不參與,這次西進和北伐的戰略上,盛長槐是堅定不移的站在太子這邊,不光是因為《平戎策》是他所獻。

最大的原因是這個戰略前世已經經過證實是確實可行且成功了的。而且,兄弟鬩牆,外禦其侮的道理,已經在文化上逐漸漢化的遼國勳貴豈能看不明白這些。

一旦大宋漏出想要收復燕雲的想法,恐怕遼國的後族和皇族會在某種程度上聯合起來,一致對外。沒有燕雲,大宋沒有防禦遊牧民族的屏障,失去演員,遼國可是會退化到老祖先的荒蠻時代,說個不好聽的,對於燕雲,遼國比大宋的執念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