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謀一旦被人猜出來,那就不是密謀了,曹太后的臉色變的十分難看,心中懊惱不已,早知道就不聽韓駙馬的話,把盛長槐給招進來了,這下可好,自己心裡的謀劃,竟然被盛長槐給猜的半點不差。

盛長槐和韓駙馬也從太后的表情中確認,事情的真相果然如此,沒確認的時候,太后沒有回答,韓駙馬畢竟是女婿,又是臣子,不能逼問太后,一時間,慈寧殿的氣氛越來越沉悶。

過了良久,曹太后才整理好心情,冷冷的說道。

“你們兩人今日是來興師問罪的嗎,哀家這麼做有錯嗎,他只有過繼給了先帝,才得以繼承皇位,可他登基之後,遲遲不願意稱先帝為皇考,我與先帝結髮五十餘年,先帝勵精圖治,有仁君之稱,百姓均感其恩情,就連宮裡一個小小的侍女都知道感恩,願意為先帝赴死。可是他呢,他受先帝恩惠,可是這天底下最大的,若問親疏遠近,這汴京的宗室,州府的藩王,有多少太宗之後,這天下,又不是隻有他能坐的,先帝可憐哪,竟然選了個白眼狼,堂堂帝王,竟然斷了香火。”

太后越說越氣,看著盛長槐眼神也愈發的冷冽。

“還有你,官家待你如何。”

盛長槐一揖到底。

“恩重如山。”

太后冷笑了幾聲。

“既然你知道恩重如山,為何又要來逼哀家,你別忘了,先帝立嗣的詔書,可是你待筆的,你不是要去自首嗎,去啊。”

盛長槐嘆了口氣,太后娘娘的心情他能明白,畢竟太后已經六十歲了,放到現在這個時代,已經是垂暮之年了,她之所以孤注一擲,就是怕等到她過世,沒人制衡官家,再加上朝中諸相的態度,她何嘗不是覺得自己沒有其他辦法了,只有廢帝令立,新帝謀逆登基,自然是要想盡一切辦法證明自己得位的合理性,其中最好的辦法,就算認先帝為皇考,或者是皇爺。

“娘娘若是願意,長槐這就去大理寺自首,若是娘娘不信為臣,可派人去宗人府告狀,告臣偽造先帝詔書,作用或許更加顯著。”

說完,盛長槐和之前齊衡一樣,先正衣冠,在行重禮,只等太后同意,馬上就去按照自己說的辦。

“你,你是要氣死哀家不成。”

盛長槐做出如此姿態,曹太后反而更加生氣了,她剛才那只是氣話,實際上曹太后的意思,是想逼盛長槐承諾不把自己的謀劃外洩,但沒想到竟然被盛長槐當了真,一時間不知如何是好,只能憤憤的呵斥道。

“母后,您消消氣,這孩子心眼直,看著像是個七竅玲瓏心,但卻對親近之人沒那麼多心眼,他把您的話當真了,何嘗不是在心裡把您當做親近的長輩看待,並非是有意氣您。”

說完,韓駙馬又指著盛長槐罵道。

“你叫我求太后見你,說你有解決的辦法,這就是你的解決辦法,既如此,還進來見太后幹嘛,直接去大理寺不是更乾脆,你要是真把太后當長輩,還認我這個師兄,你就趕緊把你的想法說出來,你就這麼願意看娘娘笑話嗎。”

經韓駙馬這麼一提醒,盛長槐才醒悟過來,韓駙馬其實說的沒錯,對於和自己親近的人,盛長槐往往不會去多想,剛才確實是想差了,還以為太后選了第一個選擇。

“太后娘娘,韓師兄,是長槐的錯,長槐誤會娘娘的意思了。”

曹太后聽盛長槐認錯,這才臉色稍微緩和過來,事已至此,也只能聽一聽盛長槐到底有什麼高見。

“說吧,你急著見哀家,到底是打了什麼鬼主意。”

盛長槐心裡默默捋了一下思路,這才緩緩的說道。

“其實,這件事很好解決,娘娘只需要給宗人府遞一句話即可。”

看到曹太后臉色不置可否的表情,盛長槐也不賣關子,直接說出謎底。

“先帝雖然無後,但並非無子,先帝諸子早夭,但畢竟是皇子,身份尊貴,娘娘不妨建議宗人府,彷照前朝,在宗室遴選宗世子,過繼於先帝諸子名下,以敘香火。”

盛長槐這個主意,可謂是缺德冒煙了,官家不是要認親生父親為皇考嗎,那就讓他去認,仁宗皇帝雖然沒有直系子孫,但卻有三個早夭的兒子,都是追封了親王爵位。

本朝雖然無此先例,但是歷代卻不缺這樣的例子,禮法上一點毛病都沒有,大宋百姓最耳熟能詳的,如唐朝最有名的一個例子,說書先生杜撰出來的李元霸,實際上的原型李玄霸,當初可是把李世民最有才的四子李泰過繼到他名下了。

這樣以來,先帝就名義上有了三個孫子,如果官家認先帝為父則罷了,若是不認,那麼最名正言順的皇位繼承人,可就是先帝的這三個過繼的孫子了。

韓駙馬聽完盛長槐的建議,眼睛裡彷佛有光一般,目光灼灼的盯著盛長槐,想要在他臉色看出花來,心中快速計算著這樣做的得失,越想越覺得可行。

“先帝諸子為親王爵,過繼子孫之後,可襲郡王爵位,最不濟也是個國公,就算現在皇位已定,宗室不願得罪官家,有這樣天大的好處,恐怕有的是宗室願意把子孫過繼給先帝諸子。”

曹太后雖然也有些意動,但還是有一絲顧慮。

“這倒不是不行,但有一個難處,中書諸相皆是官家的人,玉璽又沒在我手上,沒有辦法頒佈聖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