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未到臘月,積英巷盛家又多了一件喜事,那就是家裡的三姑娘要出嫁了,讓汴京的一幫吃瓜婦孺算是開了眼。

前些天還在傳永昌伯爵府那個最浪蕩的六公子,衣衫不整的從太清觀出來,汴京的一幫多事愛八卦的閒人正等著看盛家的笑話,盛家這兩年蒸蒸日上,年初逆王之亂,好多家都跟著倒了黴,沒被牽連的也都夾著尾巴做人,唯有盛家,乃是在這件事中得利最多的。

盛家那個走了狗屎運成了平亂第一功的就不說了,盛家的主君和嫡長子,也因為在逆王謀反中保住了許多重要的典籍,再加上朝中空缺,盛紘升任五品,那個才中進士兩年的,竟然越過了哪一科的前三甲,跳出了翰林院,眼看著又得到了重用,汴京眼紅的人多的事,盛家鬧出這樣的笑話,正準備看盛家怎麼處理。

至於同樣得利的顧家,她們家一地雞毛,誰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有大瓜成熟,人家好歹又是老牌勳貴,也沒幾個人眼紅,禹州潛邸那一幫人就不說了,人家那是在官家微末之中就跟隨的親信,不算什麼稀奇。

唯有盛家,本來就只是一個小小的六品官,現在倒好,家裡兩個孩子都看上去前途光明,甚至在勳貴之家都不多見,這樣一個家族,不說那些眼紅的,就是底層的百姓都有些嘖嘖稱奇。

前段時間還在傳盛家的笑話,結果沒兩天,事情就發生的反轉,先是盛家那個新晉的侯爵,親自去永昌伯爵府拜謝梁家六公子救了自家妹妹一命,後來,又馬上是永昌伯爵府趁機向盛家提親,原來被傳的沸沸揚揚的私定終身,甚至做下醜事的兩個主角,竟然成了救命之恩,以身相許的故事,這樣才子佳人的故事,也就是隻能從戲文裡聽說過的。

汴京還有不信邪的,專門去刨根問底,專門跑到太清觀去打聽,結果更是做實了這件事的真相,太清觀裡面的真人道士雖然不像玉清觀的那麼有名,但卻是三清觀中地位最高的,出家人不打誑語。

有太清觀的知客道人出門作證,那日確實有盛家的下人到廚房找人幫忙燒水,說是自家姑娘不慎跌入了池塘,甚至太清觀當初聽聞此事,還專門派了道人去池塘旁邊檢視,從痕跡上看,盛家姑娘確實是落到池塘裡,甚至在池塘裡還發現了盛家姑娘遺落的首飾,這樣確鑿的證據,無一不是表明了盛家和梁家放出的訊息才是事實的真相。

就算是那些眼紅盛家的人,也對這件事的真相深信不疑,只是在背後多說了一句,可惜怎麼就沒淹死呢,這梁家六郎去的也太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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汴京人只是奇怪,為何兩家結親這麼著急,不到一個月就走完了六禮需要的流程,在這個時候,梁家那裡又傳出了一個大瓜,汴京人於是就釋然了。

盛墨蘭畢竟是個姑娘,對那天的事情不好啟齒,梁晗自己又是做了醜事,自然不願意多提,吳大娘子作為梁晗的母親,又不好把那日的事情問的太細,只知道自家這個兒子確實是壞了人家四姑娘的貞潔,兩家都擔心盛墨蘭會不會懷孕,成親也就是越快越好。

甚至梁家覺得自己理虧,主動放出了自家兒子做的孟浪事,還未成親,家裡就有了一個懷了身孕的妾室,只不過在盛長槐的建議下,把月份說的大了一些,正好就是逆王謀反之前,梁晗和庶長嫂孃家妹妹成就好事的時間,其實也就是官家去世之後不久,女子懷孕,時間本來就是又長又短,沒有固定多少天之說,到時候也能矇混過去,提前把這件事暴露出來,免得以後在讓人翻舊照。

按照盛老太太的說法,吳大娘子敢把這件事公之於眾,肯定是做了其他的打算,至於是什麼,老太太就不願意給盛長槐說了,說這都是後宅婦人的事情,盛長槐一個男子打聽那麼清楚幹嘛。

不過呢,梁家把這個事情暴露出來,不僅把盛家和梁家聯姻這麼著急的事情解釋通了,甚至還有人為盛家鳴不平,以梁家六郎那樣的人,能娶到書香門第的庶女,算是梁六郎走了狗屎運,也就沒人對梁家原因讓嫡子娶一個庶女有多少閒話了。

梁晗現在的名聲和顧廷燁當年的處境差不多,也就是不知道這個妾室肚子裡的是不是男丁,不像顧廷燁當年已經石錘了,永昌伯爵的吳大娘子前段時間為兒子的婚事操碎了心,汴京還是有一些人知道的,梁晗這樣,是沒有哪家願意把嫡女嫁過去的,最好的結果,就是取一個尋常人家的女兒。

像盛家這樣,願意把庶女嫁過去,還沒成親,就有可能多一個庶長子的,也就是盛家四姑娘了,有了救命之恩,以身相許算是戲文裡的常規套路,甚至還有不少家風嚴謹的內宅女子,誇讚盛家不愧是書香門第,教出來一個知恩圖報的女子,盛紘聽到這個訊息,終於臉上不在是像別人欠了他多少錢似的,甚至在同僚面前半推半就的誇獎自己這個女兒。

盛長槐知道這件事,又算是認識了自己這個名義上的叔父,實際上的生父,自己騙自己的本事,除了自己這個便宜叔父,也就沒誰了,騙自己騙的多了,甚至都能把這事當真了,難怪以前家裡被他管的那麼亂,只要是對他名聲無礙,他好像什麼事情都能接受一樣。

在這件事中,唯一的受害者盛墨蘭,可就沒那麼開心了,別人出嫁,都是開開心心的,到了她這裡,只能勉力支援著,讓自己沒漏出破綻。

第一,盛墨蘭的心情還沒平復過來,自己的生母對自己下了如此的狠毒的計策,任誰能開心的起來。

第二,盛墨蘭心裡清楚,以自己父親的性格,等自家出嫁,估計不等回門,自己的生母就會失蹤,自己以後再也見不到了,即便是生母害了她,但畢竟養育自己一場,盛墨蘭還是不願意看到這樣的結果,求盛紘求了好幾次,盛紘連面都不肯見她,盛墨蘭就知道自家小娘活不了了,在去看自家小娘,每次去都罵的體無完膚,說什麼要不是盛墨蘭自己不爭氣,她又何苦做的這麼決,把盛墨蘭最後一點母女情分罵的乾乾淨淨。

其實盛墨蘭明白,這件事如果她同意,最多是從受害者變成兩人合謀,結局恐怕好不到哪去,到最後還會和盛家所有人都鬧翻,哪有現在,全家人都在可憐她,連大娘子都破天荒的給她添了嫁妝,更別說老太太承諾的那一份,還有盛長槐和盛長柏作為兄長給她添置的,說個不好聽的,當年盛華蘭出嫁的嫁妝,也就比她好一點點,雖然是嫡女,但那時候盛家還不是侯爵之家,少了盛長槐這一份,雖不見得價值多少,但卻有了一些御賜的金元寶,壓箱底是最有臉面的,也就是大娘子那邊少了很多,盛墨蘭也能理解,絕對的一視同仁是不存在的,大娘子能做到這樣,盛墨蘭已經十分感激了。

最後,那就是盛墨蘭自己了,前段時間因為遭生母暗算,心情鬱結,大病了一場,到現在還沒好利索,又被盛紘含怒打了十幾鞭子,現在身上還傷著呢,出嫁這天,是帶著傷病出嫁的,走一步,疼一下,每一次疼痛,都叫她怨恨自家小娘一次。

到了現在,盛墨蘭已經釋然了,自己該做的努力已經做了,剩下的,就看自家小娘的運道了,只希望自家父親看在多年情分的面上,能留小娘一條命,但盛墨蘭知道,這裡面的希望很渺茫。

盛墨蘭在老太太的支援下,盛紘也不願意多事,最後一次去了後院關押林小娘的地方,給林小娘磕了個頭,最後叫了一聲小娘。

“小娘,女兒走了,過兩天在回來看您。”

後院柴房裡面,被關押的林小娘,趴在門縫裡看著自家姑娘,這時候的她,臉上已經沒有了怨恨,反而有一絲後悔,盛墨蘭給她磕頭的時候,估計是觸動了身上的傷痕,臉上不由自主的皺了皺眉頭,林小娘瞧的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