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之間,沈宅大門及前院便是一片狼藉,又兼沈宅裡面眾伺候的下人素來也都懶散慣了,竟也沒怎麼抵抗。

玉珍本還打算上前找玉葭鬧上一鬧,結果眼見這麼一出便也不怎麼鬧了。反而是自覺承擔起沈家女兒的使命來,只上前阻止那一隊人。

自然,那些人並未有將玉珍放在眼中,甚至險些將玉珍當做花瓶給砸了。

玉葭這才有空仔細去看那為首的女子,只見那女子約莫三十多歲的模樣,麵皮白皙細嫩,一張鵝蛋臉小巧精緻,雙眉如遠山連黛,籠著煙波般的一股愁意,卻又在看見玉葭那一刻將面上愁意全然驅散個不見。

而玉葭看的越久,便也越能看出來,眼前女子與自己記憶之中的那個形象逐漸重疊了起來。

是自己一直以來心心念念期待著能重逢的人。

年少心事全然湧上心頭,玉葭便也再忍不住眼淚。

那女子亦是表情逐漸沉重起來,卻是將方才眼中的憤怒愁緒替換為絲絲縷縷的欣喜,手中拿著的那把鋤頭也隨手扔在地上。

她猶豫了片刻,旋即便是跑上前去本能地想要擁住玉葭,“葭兒!”

卻是又在離玉葭幾步路之處又停止了。

帶著拘束謹慎。

“葭兒,你……你可還……記得……”

“阿孃!”

那女子話還未說完,滿臉淚痕的玉葭已然上前將她緊緊保住了。

這正是自己一直以來都在想的阿孃程元曦。

程元曦反而是一愣,手腳好似都麻木了一般,許久才緩緩伸出手來輕輕拍著玉葭的後背:“好孩子,是阿孃對不住你,都是阿孃對不住你。”

玉葭努力地想要從母親身上的氣息中卜算出什麼,然而卻發覺母親身上的氣息陌生且紊亂,早就不是自己所熟悉的氣蘊,甚至,想算都算不出來。

她很想知道,母親這麼多年杳無音訊,究竟是去了何處。

“阿孃,您這些年究竟去哪裡了啊?女兒遍尋您都不見。”

就別重逢的感動淚水是玉葭想忍也忍不了的。

這麼多年來,她都一直收斂脾氣不敢顯露感情,可今時今日,卻再也顧不得體面了。

程氏亦是如此。

玉葭被母親緊緊摟在懷中,感受著母親久違的溫暖的懷,只覺著如在夢中,似真似幻。

母女二人這般哭將了許久,程氏才緩緩抹了眼淚,又將玉葭面上淚珠拭去,復強聲道:“葭兒,先別哭,先看為娘為你出氣!”

玉葭一抬頭,沈宅門面的破敗又加深了一層。

旋即便見沈佐忠從裡面風風火火著急忙慌地跑了出來,一會兒見著水缸被砸心疼不已,一會兒又見著門匾被撬忙地上前去扶著,顧東顧不上西,轉來轉去如匆忙的野山雞,只知道嚎叫。

“這還有沒有王法了?”沈佐忠癱坐在地上拍腿哀嚎不已,又見著一邊守門的昌伯父子正在那處無動於衷,登時氣不打一處來,啐道:“你們都是死人麼?怎麼不攔著!報官!快去給我報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