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了外人,兩人卸下偽裝。

“母後想說什麼?”少帝退至殿內席榻坐下,滿目防備。

想他十五登位,如今還未到弱冠之年,太傅早已交代過,他羽翼未豐,這時更要提防太後把持朝政。

太後為何醒了?……

他目不轉睛盯著太後身影,似乎想從她身上找出蛛絲馬跡。

李令宜撐起身子,目光遙遙望向殿外。

她不敢去看他,怕自己看一眼,便忍不住想沖上前去,好好問一問他,為何要害死自己的發妻!

然而話還未問出口,欲語淚先流。

李令宜忙抬手擦了擦眼淚。

倒是符騫見她如此,頗覺怪異,不免心下一驚:難道她察覺到了什麼?

“陛下。”李令宜清了清嗓子,道,“我還未大好,不免情緒不穩。”

一朝夫君變兒子,她還是不太適應。

“無妨。”符騫收回目光,不再看她,“母後想問什麼?”

李令宜斟酌片刻,問道:“方才我已聽宮人說了,皇後她……她……”

“皇後失德,朕本欲饒她一命,誰知她自覺無顏見人,跳樓自盡。”符騫一席話說得冠冕堂皇。

“那李家又為何……”李令宜聲音有些哽咽,她頓了頓,忍住不去替自己辯駁,“就算皇後失德,與李家又有何幹系?陛下犯得著對臣子下手,叫滿朝文武人心動蕩?”

符騫沉默片刻,抬眼冷冷瞥了她一眼:“怎麼,母後這才將將醒來,便要插手過問此事?”

李令宜這才想起,他登基後的頭等大事便是防著太後幹政。

“哀家只是擔心你政權未穩,此舉太過激進,恐亂了將士之心。”她忙道。

符騫仰天一笑,得意道:“母後大可放心,那李驍自知女兒入宮表面為後,實則是人質,為了他女兒平安,已心甘情願交出兵權!”

“那你為何還要害皇後!”李令宜聞言一時激動,竟說漏了嘴。

符騫臉色驟變,猛然起身盯著太後,目光滿是戒備:“你究竟知道些什麼?難道那夜你已從昏迷中醒來?還是說……你一直在裝病!”

她垂下眼眸,低聲道:“不瞞陛下,哀家雖一直昏迷不醒,偶爾還是能聽到一些動靜。”

符騫並未相信這番說辭。

不過他已收回兵權,太後又昏迷久了,再不用怕有何能威脅到皇權的東西。

所以縱使太後一直裝病又如何!

他低笑道:“朕也沒想到,那李驍和他女兒一樣天真,還以為朕當初真不知自己身份,誠心求娶……朕只不過誆騙他若交出兵權,便保他女兒一世榮華,平安終老,他竟也信了!這種人豈配掌管我十萬大軍,若他被敵軍誆騙,後果不堪設想!”

李令宜全身血液凝固。

她的父親是真把女兒當成心頭肉,才會為了自己的平安,寧願相信這背信棄義的小人!

他們李家只有兩個女兒,母親荀氏身子弱,父親心疼母親,並未再祈盼生個一兒半子,更未曾納妾。

他是真心疼愛這兩個女兒,當初為了給大姐兒挑個好夫婿,特意未找規矩繁多的勳貴人家,而是選了出身寒門的孟瑜,嫁過去後只管享福,不用看婆母臉色。

若不是小女兒非要嫁給符騫,李家夫婦是斷不會同意這門親事的。

李令宜悔不當初,氣自己是昏了頭了,以為自己運氣夠好,避過了盲婚啞嫁,遇上了真心喜歡之人,卻不曾想他背後竟也隱藏著目的。

“母後?”見太後呆滯不動,符騫又喚了兩聲,道,“若母後無事,朕先退下了。”

“禮不可廢,既然母後已醒,各宮妃嬪晨昏定省是省不了的,從明日起她們便日日來給母後請安。”

聽他提起六宮妃嬪,李令宜回過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