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中盛事,無外乎士族門閥聯姻。

所以這日即使有雨,街邊還是擠滿了看熱鬧的人。

迎親隊伍從午後開始向謝家出發,一直到傍晚才把三十六抬聘禮送進謝家。

只是這長長的隊伍前,卻不見新郎官身影,而是由崔寂身邊首將代勞。

雖不合規矩,但謝家看在這是皇帝賜婚的份上,並未再說什麼。

謝四娘在謝家身份,謝家也心知肚明,她本就不是照嫡女養的,如今能嫁給崔家嫡子,當朝太傅,已是她運道極好了,謝家誰人都不敢再求別的什麼。

這迎親送親還算順利。

待迎回了新婦,一片熱鬧喜慶的太傅府,卻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符騫下了馬車,門口迎賓客之人見禦駕至此,陛下親自登門,忙領著眾人跪地高呼“萬歲”。

不等人通報,府內眾人已聽到了呼聲。

崔寂原躲在棲遲居清淨,婚禮一切儀式已找人代替,聽得符騫親自來了,不得已只好披上喜服出門迎接。

“陛下親自登門,臣感懷涕零。”他一番話說得動容,目光中卻一片寒氣,絲毫不見高興激動之情。

符騫看向他,亦是恨得牙癢:“太傅大喜之日,朕作為學生怎能不來觀禮?”

他要親自見崔寂和謝四娘拜堂,方能解一時之氣。

“陛下,請。”崔寂只得將他奉為上賓。

符騫笑得幸災樂禍,上前握住他的手,湊近道:“不知朕的阿令如今何處?有沒有親自來見證太傅大婚?”

崔寂不動聲色抽回雙手:“回陛下,臣已把她送走了。”

符騫怔了怔:“送走了?”

他想起昨夜才收到的太傅府動向,的確有兩隊人馬出動,一路北上,一路南下。

崔寂望遠,嘆息道:“朔州?還是荊州?”

“太傅豈敢!”符騫再也笑不出來,眉頭一皺,咬牙竊竊私語道,“朔州守將是你的人,一定是朔州……不,是荊州,荊州是恆王封地,別以為朕不知道,你和他早有來往……”

聲東擊西,他這一招用得好!

不過……

“不管是朔州還是荊州,朕這就派人去追去截!”符騫又沉沉笑了,“想替朕辦事的人多如牛毛,朕又有何懼?在絕對的力量面前一切都是徒勞,這還是太傅你教朕的……”

“是嗎?”崔寂挑眉,“臣倒忘了。”

“那就請太傅快些進去,與新婦拜禮。”符騫道。

這一幕落在眾人眼中,只見君臣和睦,兩人笑語盈盈,皆紛紛稱贊。

崔管事找準時機悄悄跟在後邊:“公子,是照原來安排?還是您親自進去……”

看來今日是逃不過了……

崔寂卻極不情願,只這一事便做不得主,叛了李二,叫他往後有何顏面再去找她!

“你……”他目光沉吟,悄聲吩咐,“你去後院水缸處,給我弄一杯水過來。”

“昨夜剛下過雨,那水髒得很,公子要那個作甚?”

“……你只管拿來給我。”他又閉眼想了一想,道,“用我最常用的碎玉杯……”

拿他最愛的碎玉青杯所盛,應更易入口。

希望能快些湊效。

崔寂放慢了腳步,那廳堂紅紅一片,喜氣四溢,對他來說卻如同上刑場。

符騫倒也不急著催他,反正再遲再慢,今日他也躲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