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行知面色一沉:“趙姑娘話有些多了。”

“我該感謝大人才是。”她只得轉了話頭,“若你夫人得知,你帶我入府去見李姑娘,她怕是會生氣?不如大人借機探查一番,你在她心中的位置?”

“君子坦蕩,無需如此。”隋行知扔下此話。

“可惜,這世道君子最怕遇小人。”趙瑛兒頗為遺憾,若崔寂如隋行知般,早被她輕易拿捏了,“崔郎君以往住的宅子有這王府大嗎?”

她這東扯一句西扯一句,隋行知已被繞了進去:“群臣有規制,他的府邸與王府自然不能相提並論。”

“他有官身?”她沾沾自喜起來,當初在一眾逃難人群中一眼看中他,自己的眼光果然不一樣。

就連他的李姑娘,都能住進此等豪華的王府。

他們並不是什麼普通百姓。

她忽然有些後悔,若放棄了眼前觸手可及的榮華富貴,往後上哪兒去找這麼如意的郎君。

隋行知發覺自己被套了話,不再開口。

來到一處月洞門,隋行知停下腳步。

“你在此等著,我需先進去通報一聲。”

趙瑛兒豈是能耐得住性子的主?

等隋行知前腳剛走,她已探頭探腦,扒著月洞門往裡看。

只見李姑娘坐在樹蔭下一石桌前,一襲深青錦裙頗為正式,雖顏色老了些,卻襯得她膚白如雪。

她眉眼低垂,認真聽著隋行知的話,忽又眉頭漸皺,生出一絲淩厲來。

耳垂明璫,滿頭珠翠,身邊站著錦衣公子,身後還有兩個丫鬟相隨。

這是趙瑛兒自小看過的、想象過的,從戲文中走出的深閨小姐。

她情不自禁撫上自己的臉……

到底有多久沒照過鏡子了?

她已忘了自己到底長什麼模樣了。

不知是不是和崔寂這等淪落人相處久了,給了她勇氣,她竟不知不覺挪動腳步,走了進去。

隋行知攔住了她,回頭對李令宜道:“鄉野姑娘不識禮數,娘娘莫怪。”

趙瑛兒如沐春風。

她也學著戲文裡看過的,文縐縐給李令宜福了身,卻一時想不起戲文裡都是如何稱呼的,於是愣在原地。

“我見過你。”李令宜神色莫測,手指摩挲著桌上玉杯,“你……救了他?”

趙瑛兒忙不疊點頭:“我見到崔郎君時,他瘦的嚇人,撿了根樹枝撐著,走路一瘸一拐的,胸口還有個大窟窿汩汩流著血……我見他可憐,就偷、借了些銀子,找人給他看了傷,從淮陽府的陵縣,一路拉到我家……”

淮陽府距此千裡,她這一路,用板車拉個大男人,風餐露宿,吃了大苦。

李令宜放下杯子,站起身向她躬身一揖:“姑娘義舉,我欽佩不已。”

她抬手,從頭上拔下一支珠釵,又取下腕上玉鐲,放入趙瑛兒手中。

趙瑛兒從未觸碰過如此精巧漂亮的首飾,此刻小心翼翼捧著,一動不敢動。

李令宜皺眉,看向隋行知:不夠?

隋行知上前道:“這兩樣東西價值千金,夠你一輩子吃喝了。趙姑娘可別不識好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