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唆離去

第二日一早,李令宜去看紅姑。

即使她已是這錦夢樓花魁,卻依舊躺在後院一間幹淨小屋中。

床下墊著硬被子,遠不如她的花魁房間舒服。

可對於紅姑來說,這裡才是真正安身之所。

屬於花魁的那張床,躺過太多陌生男人。

李令宜在她床邊坐下。

紅姑閉著眼睛,卻沒睡著,只看她一張臉,絲毫看不出受傷樣子。

傷都在錦衣華服包裹住的身體上,和早已隱藏起來的心裡。

“為何不反抗?”李令宜盯著窗外照進來的一縷晨光,輕聲問,“為何不告訴玉娘,你不願意?”

紅姑聞言,並未睜眼:“不是我,也會是其他人。”

“其他人就那麼重要?重要過自己?”李令宜捏緊拳頭,“若是我,才不管那麼多!”

紅姑緩緩睜開雙眼:“嬌嬌從未經歷過這些吧?嚇到你了?我們這種人,天生賤命一條,只要能吃飽,能活下去,受些皮外傷又有何妨?”

她語氣輕松,彷彿在安慰李令宜。

“可我爹說,沒有誰生來就是賤命……”

李將軍也曾是籍籍無名之輩,靠著戰場血拼一步步走向高位。

李令宜曾把她爹這話奉為真理,每每看到街邊討飯的叫花子,或青樓前攬客妓女,都會嗤之以鼻、視如敝屣。

她以為,所有人都該像爹爹一樣,靠自己的雙手去掙下好生活,而不是妄圖不勞而獲。

直到自己失去庇護,被人賣進這錦夢樓。

她不該怪他們不努力,明明是這世道,逼良為娼!

紅姑艱難扯了扯嘴角:“別去想那些不切實際的,姐妹們都不易,互相幫襯也是應該的,若哪日換了她們,也會如此。”

“你就不想殺了他?”李令宜喉間一陣苦澀,“你若下不了手,我替你殺了他!”

“他是皇族……”紅姑吸了吸鼻子,道,“況且若殺了他,錦夢樓失了主人,我們的下場會更慘。”

李令宜沉默。

能在京城立足,哪個背後沒有大人物?

莫說做生意,人,又何嘗不是如此。

她如今無權無勢,竟還不如做太後時,隨意一句話便能被所有人當作懿旨。

“其實玉娘也是好人。”紅姑伸手撫上她緊繃的手背,嘆了口氣,道,“她似乎察覺到你在偷聽……昨晚東家走後,她問了阿月,得知你就在隔壁,卻也沒打算做什麼……”

“那是她不敢。”李令宜猜測,“她大概已知道我的身份了。”

紅姑笑了笑,眼神揶揄:“沒想到你的公子是那樣一個位高權重之人,他肯為了你出錢買下這裡,你為何要離開他,來這裡受苦?”

“為我?”李令宜露出一抹諷笑,“那些人之間充滿著利益算計,紅姑只怕是從未了解過男子,才會對他們有此等想象。”

紅姑皺了皺眉頭,難道真如東家所說,這背後藏著什麼陰謀?

“不過……”她哂笑道,“若有人肯對我這般用心思,縱使是背後另有目的……我也會高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