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令宜看了眼崔寂。

崔寂正目不轉睛看著她,彷彿在逼問她接下來該如何做。

她狠下心來:“我已不是你的主人,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

院中老婦放下手中活計走來,嚷道:“叫你做點活而已!有什麼好哭的!咱們府裡剩飯,外頭人想吃還吃不上!你也不出去看看,大街上一日一飯食的百姓多了去了!給人家當粗使丫頭都一堆人搶著去!”

“也不知你之前的主人,是誰慣得你!”她來到崔寂面前,恭敬道:“大人。”

然芳抽抽噎噎,不忘惡狠狠瞪了她一眼:“你懂什麼!我是家生子,是小姐的陪嫁丫鬟,自然和你們不一樣!”

“有什麼不一樣的?不都是下人!”老婦嗤之以鼻。

李令宜心中不禁哀嘆,她果然太過心軟,把然芳看顧的太好。

“你曾對我做過什麼,如今這下場,已是輕罰了。”李令宜垂下眼眸,面色懨懨,不想再搭理她。

然芳怔了怔,目光轉向太傅大人。

“大人!”她壯著膽子撲過去,緊緊抱住他的長靴,“妾是陛下賜您的妾室,只要大人願意,叫我如何伺候大人皆可!只求大人別再留妾在此受磋磨……”

崔寂不動,冷冷看著李令宜。

“後宅如前朝……”他提醒道,“娘子該如何處置?”

後宅不斷有婢爬床想做被伺候的主人,前朝又何嘗不是?

天下熙攘,皆為利來。

“發賣了出去吧。”李令宜輕飄飄道。

發賣出去,等待她的將是未知前路,運氣不好,賣到青樓妓院也是常事。

然芳一臉絕望。

她緩緩鬆手,不敢置信看著李令宜。

“你好狠的心,從五歲起我就陪在你身邊,做你的玩伴,你病了我先替你試藥,天冷了我給你暖床,大暑之時你晚上熱的睡不著,我就不能睡,給你搖扇到天亮!你不愛讀書被先生罰,我就要替你罰抄一夜!”

然芳目光漸漸轉為怨毒,“憑什麼你是小姐,我只能是奴!我為你做了那麼多,即使入宮還是伺候人的宮女!你不願讓我接近陛下,防著我,我偏要接近他,為自己謀得一宮之主!不,不止,我還要搶走你的一切!”

她猛然跳起,雙手揮舞撲向李令宜雙頰!

李令宜反應不及,雖往後退了幾步,還是被她長甲劃破了下頜,留下一道血痕。

府內附近侍衛應聲而動,把她死死按住。

“押下去,砍去手腳,扔大街上。”崔寂下令,語氣冰冷,彷彿在說一個無關緊要的物件。

“等等!”李令宜制止。

“惡奴傷主!你要饒過她?”崔寂眉頭緊鎖,怒問道。

然芳依舊眼神惡毒,嘴中喃喃詛咒。

李令宜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撇過頭道:“給她個痛快。”

砍去手腳做成.人彘活在世上,和活在地獄有何區別。

正如然芳所說,她陪她良多。

和言殊、符騫相比,也許她遲遲不對然芳動手,正是下不了決心。

不讓然芳受罪活著,是她最後的仁慈。

崔寂上前,捂上她的眼睛,冷冷道:“還不動手?”

利劍出鞘,沒入身體,再無聲音。

再鬆手,他手掌打濕了一片。

近日崔氏派了許多人來,做大婚準備。

府裡掛上了紅燈籠,夜晚燃亮,一片喜慶。

除了棲遲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