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將管身握在手中,燻黑處並未把手染黑,已是有人擦幹淨了。

“我疏於奏習,只記得一首了。”她起身道,“不知陛下可否介意?”

符騫雙手合十,鼓掌一拍,道:“就吹奏那一首!”

他豈會不知是哪首?

自她學簫時,曾千遍百遍吹奏,起初魔音繞耳,後又漸漸熟練,最終大成。

只因他當年出征之地,敕勒川,陰山下,風吹草低。

她也要去。

可那時他還是李家一個普通兵卒,怎能隨意帶女子出征。

於是她便學了這首《敕勒歌》。

如今再聽這曲調,天地遼闊間透著一絲悲怨,他眼角竟滾落一滴淚。

曾經心嚮往之,如今盡失諾言。

帝王流淚,殿內眾人跪倒一片,不敢抬頭。

謝湄默默看了符騫一眼,見他眼眶已紅,盯著屏風後那抹身影久久未曾眨眼,心中一驚,也隨著眾人伏首。

崔寂卻未動。

他垂下眼瞼,細密睫毛遮住眸光,似乎在出神,令人猜不透在想什麼。

然誰也不知,他手握腰間玉佩,幾乎就要捏碎!

簫曲喚情,好得很!

她果然忘不了他!

曲終。

李令宜從屏風後走出,眼神決絕。

“符騫。”她直呼他的名諱,“曲終人散,你我如同此簫,再不複從前!”

話音落下,李令宜抽出殿內侍衛腰間佩刀,把這管簫一劈兩半!

簫身齊齊斷開,分別滾向四周。

符騫登時站起,不知何時拭去那滴淚,低聲咆哮:“斷簫又如何?你以為你能逃得了?”

李令宜果斷向崔寂走去,在他身邊站定:“我夫君在此,陛下是要君奪臣妻?”

崔寂神態自若,伸手拉她與自己並肩坐下。

又拿他作擋箭牌。

“到底是誰奪誰的妻!”符騫低語。

殿內宮人還伏在地上,此時皆想拼命捂住耳朵。

只有謝四娘不知所謂。

“臣多謝陛下賜宴。”崔寂隨手環上李令宜腰肢,扶她起來,“今日這人也見了,若無事,臣要攜妻回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