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姑娘聰慧,同她祖父一樣,有經世之才,若能為她所用,該有多好。

孫嬤嬤點頭:“若是真喜歡陛下,能留在陛下身邊已是她的福份,還有何不滿足的?根本不會肖想後位。”

得知然芳並非因情叛主,李令宜有些欣慰。

不過世間多少事,皆因欲壑難填。

更深夜靜。

普淨寺內偶有不知名的鳥雀停留古樹,發出瘮人怪叫。

李令宜被叫聲驚醒,忽聞門外似有動靜,往床榻裡縮了縮,身子僵硬,全神貫注盯著門窗。

窗子被人掀開一道縫隙,屋外寒氣席捲著血腥撲面而來。

一人黑衣夜行跳了進來,腳步輕得如得無人之境。

“誰!”李令宜心跳提到嗓子眼,想大聲喊叫,卻發現自己因緊張,喉間緊澀,發不出聲來。

“我。”那人開口,聲音平靜,“臣聞太後曾欲遣臣過來問話。”

原來是崔寂。

李令宜放下心來,聽出他今夜不似往常,似乎在隱忍著。

“你受傷了?”她想起方才那陣血腥。

崔寂在靠近窗邊案幾前坐下,道:“無礙,只是太後需得小心,夜半關好門窗才是。”

他背後刀傷傳來痛楚。

李令宜回想臨睡前,孫嬤嬤已為她關好門窗。

她下床挪著步子到窗邊,不知何時,這支摘窗上的窗閂已落。

“許是年久失修?”她暗道。

月光透過窗紙招進來,崔寂的面容隱在黑暗中,身上黑衣卻看不出一點受傷跡象。

只是湊得近了,那血腥味愈發濃鬱。

她暗道不好,急著問:“外頭情形如何?紀姑娘可不能受傷!”

說罷就想沖出去。

崔寂忙伸手將人拉回:“寺中全是陛下安排保護紀姑娘的人手,你還是先看顧自己為好。”

李令宜鬆了口氣,安靜在他對面坐下。

“前朝已動,太傅到底作何打算?是勸陛下如當初般,選個有利棋子?還是真憑自己喜歡,送紀氏登上後位?”

她不關心他的傷,只關心自己的複仇大計。

崔寂沉默半晌,他唇色發白,實在無心開口,卻又忍不住答道:“陛下年歲漸長,過了春便是加元服禮,我亦不能再替他決斷。”

這話倒是滴水不漏。

李令宜見他不打算告訴自己,不由譏諷:“李家不就是太傅所選,利用後又被太傅所棄?皇後之位又如何?不過是你們權衡利弊之工具!就如李氏,雖貴為皇後,不也被你們棄若敝履!”

崔寂不知她何故生這麼大的氣,於是道:“李家……也算是我一手造成,只是李皇後之事,是陛下家事。”

讓符騫接近李家,娶李家女兒,是他為他鋪下的路。

只是那少年長大了,漸有自己的想法,殘害李家殘害發妻,偏離了他的掌控。

李家無兒,奪了兵權再好好安撫李皇後,並無後顧之憂,可不知符騫發什麼瘋,竟厭棄李皇後至此。

也許他當初不該逼符騫娶不愛之人,日子壓抑久了,解脫時難免癲狂。

李令宜靜靜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