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芳則縮著頭爭做一隻鵪鶉,恨不得立刻消失在這氣氛詭異的車廂內。

崔寂冷笑一聲,見她一副心虛模樣,收回目光,道:“短短這半日便能想出如此奇法,讓孟家人財兩空,愔愔還真讓我刮目相看!”

李令宜低頭,只當是他在誇她。

酒樓過了晌午,已沒什麼客人。

原本人都已經歇了,掌櫃的見是貴客來了,殷勤上前。

“大人今日怎麼得空蒞臨,樓上您的房間一直給您留著呢!”他堆起笑容,不見絲毫不耐煩,叫起趴在桌上的小二,讓他去後廚知會一聲。

李令宜跟在崔寂身後,默默瞪了他好幾眼,原來他是這兒的常客,還有專門的包間……

真是個權勢滔天的大貪官!

她心裡不由暗罵,又憂心起家國來,符騫治下若都是些蛀蟲官員,這剛穩了幾年的局勢又能撐多久?

不如她親自上手,垂簾聽政,把符騫踢下臺。

如此胡亂想著,又覺自己幼稚得緊,不由搖頭,垂頭喪氣一番。

待回過神來,她已被單獨安排在太傅大人的房間裡,聽著眼前美人撥琴奏樂,其餘人等不知去向。

另一間屋子裡,崔寂正站在窗邊,垂眸望著窗外樓下河水,目光平靜。

然芳站在屋子正中央,默默低頭,大氣不敢喘一口。

“不知芳美人,此次出宮是受了何人指點?”

然芳只覺太傅的聲音,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

她耳邊“嗡——”的一聲,腦中一片空白。

崔寂拿起手邊魚餌,往河面撒了一把,河裡頓時冒出幾十條魚來,將那碎屑紛紛吞下,又迅速鑽回水中。

然芳穩了穩心神,道:“回太傅,妾是陛下的人。”

崔寂眼皮都未抬:“那言嬪呢?”

然芳“撲通”跪地:“太傅可以去問陛下,是陛下親自讓妾跟在太後身邊!”

“若這麼說,太後之事,你是跟陛下說,還是跟言嬪說?亦或是……二者皆有?”

然芳搖頭:“然芳自始至終只忠心陛下一人!陛下的人,就是太傅的人,您與陛下一體,陛下已交代過妾,若太後有何事,自然可向太傅先行面陳。”

崔寂停下手中動作,緩緩轉身,看著她道:“那你說說,太後有何不尋常,需向陛下奏聞?”

然芳知她瞞不過崔寂,於是老老實實將今日之事細細跟他講了。

“除此之外……”她偷偷瞄了崔寂一眼,“太後再無不尋常之處。”

若說太後最大的不尋常,就是和崔寂之間……

不過她還沒蠢到當著崔寂的面,提起此事,除非她不想活了。

這等隱秘她只能咽在自己肚子裡爛掉。

崔寂沉默了片刻,道:“如此,甚好。既你已全權告知,我自會親自向陛下面陳,你可明白?”

然芳不疊點頭,這是讓她封口。

“你退下吧。”

崔寂終於發話讓她離開,她慌忙起身退去。

到了門口,又聽窗邊淡淡飄來一句嘆息:“這條河,一年不知從此處掉下幾人……”

然芳只覺背後一涼,慌不擇路竄了出去。

她循著琴音找到包間,小心推門進去,見桌上已擺滿了菜,太後正在細細品嘗。

見然芳進來,李令宜抬起眼皮喚了一聲:“過來坐。”

然芳不忘關上房門,此刻她毫無胃口,什麼都吃不下,草草瞥了一眼桌上的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