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柔說這話是當著林松的面的,五歲的孩子已經會記事了,所以阮母雖然表現得臉色難看,卻沒直接說什麼,而是背過人去悄悄指點女兒,“你手頭有幾個錢,還要送人去讀書,那私塾的束脩一年就得二兩銀子,你能供得起幾年。”

阮柔沒怎麼在意錢的事,相反,只要她能掙錢,錢就是最小的事,但她不想阮父阮母擔憂,詳細講了自己的理由,“娘,林松名義上是林家繼子,我的日子,可林家都好幾個孩子,還能指望他們對林松多好,不讀書,將來分家産也分不到幾畝地。”

阮母仍舊不願意,“那也不用送去讀書啊,你掙了錢直接買地不就行了嘛。”

阮柔無奈道,“買地那也太打眼了,林家肯定會打主意,孤兒寡母的,我們也未必保得住啊。”

“他們敢!”阮母立即眉眼一豎,“還當你孃家沒人呢,你兩個弟弟年紀可都大了。”

這年頭鄉下看重男丁,不只是因為他們力氣大能幹活,還因為但凡家裡男丁多,打起架來都不虛,阮家有阮父加上兩個兒子,三個壯丁走出去,跟尋常人家對上都不怵,這就是外嫁女的底氣。

阮柔見狀,只得使出殺手鐧,“那我這個繡件要是掙到錢了,把林松和我小侄子一起送去讀書,娘你覺得呢?”

涉及自己的寶貝孫子,阮母立刻動搖,片刻都不帶猶豫的,但她還是有些擔心,“你準備做什麼繡活啊,光是繡線都用了一兩銀子,繡好能掙多少錢?”

“幾十兩不在話下,你就放心吧。”阮柔保證,好的繡娘可是千金難求,她也不圖金子,兩三年繡個一副,夠自己吃喝用就足夠了。

阮母更加心動,說的話也猶豫起來,“那我叫你小弟明天去周邊村子問問,鎮上倒是有幾個私塾,就是距離遠了些。”

遂寧村和孔興村相鄰,位置都不咋地,距離鎮上老遠,坐牛車都得半個時辰,若是走路,一個時辰都不止,指望一個五歲孩子早出晚歸,要是有別的選擇,阮柔都做不出這事。

至於為什麼喊阮小弟跑腿,當然是因為阮父和阮大哥還要幹地裡的活,這些小事就只能交給阮小弟了。

交代完,又提前掏了五兩銀子的束脩,阮柔方才帶著大包小包,帶著林松回林家。

一回家,果然東廂房的格局已經大不相同,原本一間大屋子變成了兩間小的,阮父還特外貼心,在更小的那間特地開了一間窗,否則太憋悶了些。

房子隔斷好了,可東西還沒規整,阮柔從自己屋裡抱了一床舊被子出來,邊鋪被子邊跟便宜兒子林松道,“你以後就住這間屋了,自己一個人住怕不怕。”

林松依舊黑瘦的臉上滿是乖巧,“娘,我不怕的。”他沒說的是,在原先那個家他都是住的柴房,柴垛子在月光下黑黝黝的,像一個大怪物,他一開始會怕,後來習慣了就不怕了。

阮柔管不到這麼小的孩子腦裡想些什麼,等收拾完畢,看著麻雀雖小五髒俱全的小屋子,很是滿意,“行了,你晚上就住這裡了,要是還缺什麼直接跟我說。”

“不缺的。”林松連忙道,他已經很滿足了,過慣哭日子,如今能有自己屋子、床鋪乃至軟乎的被子,林松的嘴角悄悄勾起,露出一排小白牙,他喜歡新的娘親。

半上午的功夫,阮柔收拾好就回屋了,這次沒有躺下,而是繼續手頭的繡活,這可是她掙錢的希望,手中沒錢心中發慌,在有第一桶金之前,她還是得努力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