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柔看著一群高矮胖瘦兼而有之的奴隸們,頗有一種感同身受,畢竟若非自己機靈,指不定站在這等著被人挑選的貨物,就有自己一個。

故而,沒有所謂的居高臨下,她在一群人中間徘徊,排除單獨的成年男子,猶豫再三,選了一對帶著個十二三歲女兒的中年夫婦。

“可是就這戶了?”一旁的牙人覷著她的神色問道。

“嗯,只是我才搬進來,很多東西沒收拾好,還得等過上幾日,才能將人帶回去。”

“沒事,正好趁著這段日子,我讓人再教教規矩。”牙人不大在意地說道,也是牙行的例行規矩了。

事實上,這些被售賣的下人看似處於弱勢,實則一朝得勢,他們也會翻轉身來壓在主子身上,尤其新主客是位年紀不大的小姑娘,這種風險就尤甚,而教導所謂下人,就成了一種預設的規則。

阮柔雖不清楚其中糾葛,卻並未阻止,再怎麼說,也是自己的安危最重要,而牙人所做的不過威逼利誘,造成不了大的傷害。

沒料到這麼順利,交了定金,走出牙行之時,天色竟還早,阮柔心情不錯,順著街道一路逛過去,買了不少小玩意兒,直至太陽落山才歸。

回去時,她發現巷子口有一間混沌攤香味飄散,便幹脆直接在攤子上吃了,省得回去還要做晚飯。

來到鎮上的第一天無甚驚奇之處,只除了離開熟悉的地界,第一日睡得不太安穩。

第二日,阮柔便正常開啟在鎮上的生活。

她在這兒沒什麼熟悉的人,年紀小不便外出與人交際,索性買了些啟蒙在家,從頭開始學起,為此還特意花錢請了位女夫子,三日一上門,日後對外也好有個說法。

眨眼一個月過去,日常繡花看書,閑時逛逛小鎮打發時間,日子逍遙又愜意。

早一陣子,她便將那一家三口從牙行帶回來,其中中年夫妻中的男子只要負責守門,以及外出一些跑腿的活計,婦人則做些廚房灶下、院子裡打掃等散碎活,而小姑娘,被阮柔留在身邊戴著,日常端茶倒水,不忙的時候也能跟著學學繡花識字,一家三口都挺滿意。

只是與她截然想法的,則是水窪村的老阮家。

早前阮柔託安嬸子若有空來鎮上,順帶把老阮家給她的糧食帶上,安嬸子記在心裡,特意攢著等滿一個月才準備去鎮上,只是在去老阮家取糧食時遇到了阻攔。

“你憑什麼來我家要糧食。”阮婆子主打一個不講理,開口的話險些驚呆了安嬸子。

“老嬸子,我方才都說過了,秀娘在鎮上沒時間回來,我幫著送過去,您老是沒聽清,還是想自己送到鎮上?”安嬸子同樣嘲諷道。

但不論好說歹說,阮婆子就是不願意掏糧食,問就是必須得本人來拿。

安嬸子又氣又無奈,她總歸一個外人,不好逼著阮家出糧食,否則鬧得像她覬覦一樣,但又不能不拿,她一個大人尚且如此困難,若讓秀娘自己來,定也便宜不了。

想起先前秀娘所說關於阮村長給她撐腰的話來,她心念一動,威脅道,“老嬸子,你若真不給,我可就去找村長了,秀娘一個小孩子去做學徒,還不知有沒有受苛待,你們老阮家就這麼對阮三唯一的子嗣。”

阮婆子面色一僵,心頭暗罵阮村長多事,只想著暫時忽悠過去,卻見看熱鬧的人群中有一個老婆子跟著起鬨。

“就是,你們家要是不願意養,那我去跟村長說,我來養,保證給養得白白胖胖。”

鄉下地方就是這樣,沒有秘密,但凡有點大事,就會迎來全村圍觀,阮家一年內經歷過好幾次,倒不稀奇了。

只阮婆子本就黑沉的臉色此刻陰雲密佈,恨不得撕了臭婆子的嘴,卻不好上前。

正是午飯的點,阮村長正端著飯碗滿村子溜達,見人群聚集在阮家,就知又鬧了么蛾子。

“幹嘛呢,幹嘛呢,老阮家又是你們不給人清靜。”

阮婆子委屈,將事情說了,“你給評評理,她一個外人說幫著給秀娘帶糧食就帶了,誰敢相信她啊。”

安嬸子無奈,“村長,這點糧食還不知夠不夠秀娘吃的,我要從中再貪,也得有的貪啊。”

阮婆子老臉一紅,她其實是計著八歲孩子的分量減半給的,確實不多,對方說的也有道理,可她就是莫名不服氣。

阮村長明白事情經過,萬分無奈,“秀娘一個孩子,你讓她怎麼來回運糧食,安嬸子家好心幫忙,還得被你扣上個貪墨的帽子,既如此,就你自己去送吧,明日就去!”

這一下,阮婆子聽愣了,若是自家願意跑一趟,還有安嬸子什麼事,可問題就是他們不願啊,來回鎮上兩文錢,這錢她才不出呢。

眼珠子轉了又轉,她擠出一個笑來,狀似和氣地對安嬸子道,“真是鬧誤會了,我們也是擔心秀娘,這才多想了些,你別介意,既然你要帶糧食去,那就麻煩你們了。”

畫風變得太快,安嬸子還沒反應過來,就聽阮婆子又道,“只是多少糧食我得寫在條子上讓秀娘知道,這才妥當不是,還望你別多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