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柔不知她的想法,抱著戲謔的想法問,“你知道你娘為什麼讓你來嗎?”

青娘搖頭,她娘經常吩咐她幹活,哪裡還有為什麼。

阮柔便笑呵呵道,“他們都說我是掃把星,自己不敢來,生怕沾了黴運,所以才讓你來啊。”

一句話便嚇得青娘面色蒼白,今日家中發生了什麼她有點模糊的概念,大伯孃頭上的傷聽說就是被克的,小姑娘眼淚汪汪,摸上自己的額頭,彷彿看見上面破開一個口子的場景。

“行了,你先回去吧,吃完了我會把碗送過去的。”

青娘被嚇得夠嗆,不敢多言,當即一轉身,飛快跑遠,娘哎,她不想受傷。

眼見人走遠,阮柔回屋開啟飯菜,得虧她催得及時,如今飯菜還熱著,剩菜配饃饃,吃得噴香,絲毫不管剛離去的小丫頭哭花了臉。

青娘是真傷心,她知道娘喜歡兒子、不喜歡自己,可卻沒想到娘會推自己來送死,好吧,她沒死、也沒受傷,但還是有一種被背叛放棄的痛心,淚水不知不覺順著臉頰流下。

因為眼淚模糊了雙眼,看不清腳下的路,一不小心摔個屁.股蹲,傷心加上疼痛,青娘幹脆坐在泥地上,嗚嗚哭了起來。

等哭累了,眼淚也幹了,她終於爬起來,繼續往家的方向趕。

而阮家老宅,阮家二兒媳也正盯著門外的動靜,親生女兒,又不是撿來的,哪裡會一點擔心都沒有,久不見人回來,各種不好的想法慢慢浮上心頭。

正在此時,遠遠的一道小身影漸漸從遠處走來,可不正是她的女兒青娘。

待人走近,她詫異問,“這是怎麼了?”

“摔,摔了。”小姑娘憋著嘴,委屈巴巴。

阮家二兒媳腦子一熱,壓根沒多想,脫口而出,“果真是個掃把星,好心給她送飯還要受連累,也不知道三弟夫妻命多硬,竟然多活了八年。”

青娘此刻腦子卻格外清醒,腦中回憶那位堂姐的話,越想越傷心,顧不得害怕,問,“娘,你知道堂姐會讓人倒黴嗎?”

“呸,她是你什麼姐姐,以後給我離人遠點。”阮家二兒媳壓根沒把人受傷放在眼裡,不過就是摔一跤,又沒大礙,更不會想到五六歲的女兒已經能想到那麼多。

青娘失落就要離開,忽聽得娘親問,“碗呢,不會給摔了吧?”眼神危險得眯起,巴掌就要落下來。

聞言,青娘連忙搖頭,“沒有,堂,那人說她會送來,讓我先回來。”

阮家二兒媳一個激靈,手中的巴掌瞬時落下,“你個不中用的丫頭,讓你做點小事都做不好,就知道哭,啊,哭有什麼用,把那掃把星招來,有得你倒黴的......”

一個個巴掌打在屁.股上,青娘莫名覺得,剛才摔的那一下其實不怎麼痛,這麼一想,掃把星的堂姐好像也沒那麼可怕了,起碼沒有娘親可怕。

“好了,再去把碗筷拿回來,不準人上門,知道沒。”

“知道了。”青娘訥訥應著,揉揉痠疼的屁.股,再次出門。

阮柔可不知道阮家老宅發生的一切,見小丫頭去而複返,她也懶得多跑一趟,幹脆將洗幹淨的碗遞給小丫頭,“喏,洗幹淨了,謝謝你給我送飯。”

“不,不用謝。”青娘自打三歲就開始幹活,但還是第一次有人跟自己道謝,樂得眉眼都舒展開來,方才的沮喪傷心全然不見。

“行了,趕緊回去吧,不要在我這多待,否則,黴運也會傳給你的。”阮柔恐嚇著將人嚇唬回去。

青娘卻沒有了方才的害怕,笑嘻嘻一蹦一跳地離開。

而身後的阮柔,則在祈禱,小丫頭可千萬不要太勤奮,否則,洗掉了碗上她特意塗上的藥粉,可就太浪費了。

是的,她在洗幹淨的碗上塗了易使人腹瀉的藥粉,至於藥粉的來源,則是她從野外採來草藥自己製作的,效果不大,就是為了給阮家人加深自己掃把星的印象。

而事實也的確如她所願,青娘回去後,阮家二兒媳早已等得不耐煩,耽誤這麼長時間,家中還有一堆活計等著做呢。

“趕緊把碗放回去,過來幹活。”她呵斥著,本來準備清洗一下碗的青娘瞬間忘記,匆忙出來幹活。

而等到晚上,阮家人飯菜做好,如同往常一樣,一溜端出十幾只碗,從水桶裡舀了一點水,因著偷懶僅將碗底晃悠了個遍。

於是,原本只沾染了一隻碗的藥粉,分散開在幾個碗裡,原本看誰是倒黴蛋的小遊戲,頓時變成了雨露均霑。

當天夜裡,正是夜深人靜萬籟俱靜的時刻,阮家人卻絲毫沒個消停,一家人輪流上茅房,且因為茅房就兩個坑不夠用,憋不急的只得就近在院子中解決,一時間,臭氣熏天,人人怨氣滿懷。

堂廳,以阮老頭阮婆子為首,從上到下,整個阮家幾乎都在場,個個面色慘白、一副拉到虛脫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