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柔事後聽說,也只覺神奇,跟唐明德稀罕了許久,沒幾日,唐明德就開始了在阮家讀書的日子,按他的話是,是互相探討學問,實則就是變相指導阮父與阮小弟。

與院試鄉試不同,會試的重要性不言而喻,考中者可參加殿試授官,身份就此與百姓不同,唐明德卻在此重要時刻,願意花費寶貴的時間指導阮家父子,阮母便深刻意識到,女兒這次嫁的人沒錯。

阮柔可沒想那麼多,她心知唐明德的學識足夠,此科鄉試,九成九的把握得中,但之後就是授官,若運氣好,尚能留在京城,運氣不好的,還不知被發配去哪個偏遠地方,甚至開始思量手頭的銀錢夠不夠進京打點,抑或置辦一間小的宅院。

一晃眼一年時間過去,鄉試來臨,阮父與阮小弟同時參加考試,可是震驚了不少人。

當時人渾然不覺,就連偶然得知訊息的韓父,都忍不住跟韓嘉感慨,“老阮是真的有魄力。”

這麼大年紀還有勇氣去參考,若是沒中,必然是個打擊,說不得還會招致不少人的笑話,反正韓父是沒這個膽子的,他看了一眼日益頹喪的兒子,不免鼓勵,“沮喪什麼,只要你想考,繼續往下考就是。”

韓嘉沒吭聲,第一次失敗,他雖然失望,卻沒有頹廢,反而越挫越勇,於讀書上愈發努力,但如今第二次失敗,自以為做足了完全準備,結果卻依舊失敗,其結果帶來的打擊是巨大的。

人在失敗的時候,尤其見不得人好,兩相對比,韓嘉不由得更加關注阮家那邊的動靜。

鄉試結束,結果出乎意料,阮小弟沒中,阮父卻中了。

阮母在家頗為糾結,到底是該表現出喜色,還是沮喪,最後,到底還是沒能按捺住心中的高興,笑得開懷,招來阮小弟十分哀怨的眼神。

雖然阮小弟十分悲催地做了陪跑,不過阮父高中到底是一件喜事,就連書院的山長都親自上門恭賀,這可是先前從沒有過的,便讓阮家的面上更加光榮,阮父也沒辜負山長的期待,當場承諾過陣子就回書院上課。

送走山長,阮父的尾巴險些翹到天上去,若不是阮母阻止,估摸阮父恨不得出門溜達一圈。

阮家走向越來越好的方向,便更加讓韓嘉不憤,時時唸叨上天不公,懷才不遇,甚至私底下暗罵考官有眼無珠,唬得隋氏險些當場翻臉。

她抱著孩子,肅了神色,“男子漢大丈夫,又不是輸不起,何必做此等情態,有這時間不如放在讀書上,說不得將來一句得中三元。”

對於一般人,隋氏這話沒問題,奈何韓嘉自認不是學問不夠,而是懷才不遇,書院的夫子誰不稱贊他,就連韓父也說不出他在學問上有何問題,偏他就是兩次落第、就是中不了。

如此心理落差下,讀書於韓嘉而言都是無用的,他希冀的是一個能夠真正賞識自己的人,但若沒個秀才乃至舉人功名,誰會賞識一個白身的讀書人呢。

也不知何時,或許是習慣了借酒消愁,也或許是苦悶無處訴說,總之,在韓家人不知道的時候,韓嘉染上了酒癮,猛灌酒後,韓嘉也不幹別的,就是縮排書房讀書。

因此,一開始隋氏並未察覺異常,等到後來一日,突兀發現,韓嘉竟養成了一日無酒便會焦躁不安的脾性。

“酒呢,我要酒。”醉醺醺的韓嘉從書房出來,昨日的酒味還未散去,偏家中沒酒了。

隋氏抱著孩子退後了幾步,遠離那股酒臭味,忍不住面帶嫌惡,“家中無酒了,你好生吃飯吧。”

酒水並不是一個便宜的物件兒,畢竟糧食都不夠吃,何況用其釀的酒呢,隋氏不是買不起,而是沒必要,她有錢寧願給自己買首飾、給家中添宅置鋪,給孩子買些吃食玩具,而不是毫無用處地被韓嘉飲下。

聽見沒有酒,韓嘉矇昧的雙眼難得閃現出一絲銳利,“隋氏,你這是什麼意思?”

隋氏被他的眼神震顫了一瞬,待反應過來,整座宅院都是自己的人時,方才緩和,語態平穩,“沒什麼意思,就是覺得你天天喝酒不好,不如戒了吧。”

“戒,怎麼戒,沒酒我壓根讀不進去書。”是的,韓嘉自己也有所發覺,他如今竟然不喝酒就拿不起書本來,他不能不讀書,換言之,也就是不能無酒。

“那你先吃飯,等過會後,我讓人去買些回來。”隋氏皺眉,心中不免後悔早前為何沒提早幹預,如今等人上了酒癮早已為時晚矣。

韓嘉沒想許多,聽聞會有酒,也不願意等待,當即盯著隋氏派人去買酒,隋氏無奈,只得取了銀子吩咐小矮人去了。

也是同一天,阮柔和唐明德再次出發,這次參加會試,若是順利,短期內就真的沒時間回來了。

阮母眼中滿是不捨,看向阮父的時候,脫口而出一句,“不如你也去試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