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娘,這些年辛苦你了,以後有我,你好歹能輕松點。”

唐母聽了只點頭,並不回話,從兒子考中秀才的那一刻,她就知道,這小村子留不住兒子,或許將來也留不住兒媳,但總歸她是要留在這裡的。

唐母悉心教導,唐明德也經常帶她外出,認識了不少同窗的學子及其夫人,好歹在陌生的地方不至於一個人都不認識,饒是如此,阮柔依舊呆不慣。

一來,她在唐家沒有自己的事,人一旦閑了就容易想東想西,二來,婆婆到底不如親生爹孃,唐母再溫和,也是一個婆婆看待兒媳的標準來要求她,遠不如在阮家自在。

如此,阮柔越發期盼能回到省城。

好在時間過得飛快,冬日很快過去,冰雪還未消融,唐明德就計劃著北上鄉試,而北上必須得路過省城,屆時,阮柔不說久待,起碼能回去看看,順帶將自己無聊趕出來的十幾幅畫給交了。

是的,阮柔並未放棄玲瓏繡坊的這門生意,做生不如做熟,她當初上門,將自己要遠嫁的訊息提了,本是想要繡坊掌櫃提前做好準備,以免多接了什麼單子、抑或被其他繡坊打個措手不及,不料繡坊掌櫃死活不同意。

“阮姑娘,你可不能走啊,你要是走了,繡坊的生意可怎麼辦。”掌櫃的很是可憐巴巴,他就是再傻,這麼長時間也知道,阮姑娘背後的作畫人並非韓家人、也非阮家人,而是她自己。

對此,掌櫃的並不在意,畢竟帶來的生意是實打實的,他又不是那些酸朽文人,唸叨些三從四德,恨不得將女子成日困在後院。

阮柔也頗為無奈,“非是我要走,而是這一嫁,就天各一方,總不能繼續耽誤繡坊的生意。”

“有什麼耽誤不耽誤的。”掌櫃的冥思苦想好一會,終於自以為想出個好主意來,“本來你出畫的速度就不快,多這來回兩天時間,我其實也沒那麼著急。”

聞言,阮柔心內腹誹,先前每次催畫的時候可不是這麼說的,哪次不是十萬火急。

掌櫃的繼續,“終於來迴路費嘛,阮姑娘,你看你我二人,一人承擔一般可否?”

按照兩地距離,託付一幅畫的費用估摸也不低,阮柔卻二話沒說答應下來,“那敢情好,多謝掌櫃的照顧了。”

“哪裡哪裡。”掌櫃的客氣道,見她答應,這才安心,以後的生意不用發愁了,至於耗費些許銀錢,倒是小事了。

於是,這門生意就這麼被保留了下來,往來寄送物件倒也沒那麼頻繁,偶爾阮柔寄東西回家,託商隊一起,再由阮家去繡坊交貨,倒也便宜。

阮柔還不知道的是,因為阮家人頻繁地往繡坊跑,一次不小心被熟人看到交畫的過程,還以為是阮家秀才不顧名聲,藉著讀書人的名聲行商賈之事,可是說了不少閑話。

此乃後話,當下,阮柔看著自己無聊之下,勤懇作出來的十幾幅畫作,心中尋思,也不知道繡坊收不收。

期盼中,離開的日子終於到來,唐明德再三勸說唐母同行,都被其拒絕。

“原先你趕考,身邊沒個人跟著,我實在不放心,這才跟著你跑,如今你有媳婦了,也不需要我再多操心,且家中這一攤子也甩不開手,你盡管去吧。”

唐明德抿抿嘴,不吭聲,實則依舊有些不放心,實在是唐家跟誰都不親近,倘若唐母出個什麼事都無人幫襯。

唐母知曉他的心思,輕笑一聲,知曉兒子是關心則亂,提點他,“如今你是秀才,我成了秀才他娘,我要是在,你還能回來,還記得唐家村這一片地界,要是我出個什麼事,你跟唐家村的聯系也就淡了,且放心吧,不提老宅那些人,族中都會幫忙看顧著我的。”

人就是這樣,當年他們還是需要求到族中尋求庇護的弱者,如今,已經是族中需要謹慎度對待的人物,當然,唐明德這個秀才給唐家村確實帶來了不少好處。

不提以後的前途,光是他考中秀才,算是踏進正經讀書人的行列,也就代表他的身份不同,也有了更多的話語權,不提在縣裡,起碼周邊村子再無人敢欺,族中子女說親都更容易些。

這些都是眼下切實帶來的好處,只要唐氏族中不短視,就會長長久久地護著唐母,叫其安安生生,那樣,唐明德才會心生親近,以後有機會也能幫襯一二。

其實唐明德哪是不明白,說再說,人不在跟前,就是不放心,但說服不了唐母,他只得多囑託族中幾位叔伯嬸子,請他們辦法多費心照看,還許下不少好處,這才放下心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