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待會見著人就喊謝師傅,她的繡活很好,只是因為年輕時候做多了繡活,如今眼睛不大好,加之兒子有了出息,不再靠做繡活掙錢,但收你應當不難。還有,你得記住了,做繡活要做一會、休息一會,我不圖你賺多少錢,別為此壞了眼睛,知道嗎?”

阮二妹感動得淚眼汪汪,連連搖頭,同時對大姐口中的謝師傅充滿了濃濃的好奇與崇拜。

成衣鋪距離卞家不遠,幾分鐘後兩人便進入一處巷子,尋到卞家宅子門前,阮柔上前敲門。

很快,有人來開門,不是別人,正是卞柯林。

對方明顯很是詫異,“阮姑娘,你怎麼來了。”

阮柔便將自己帶妹前來拜師的理由說了,問他是否合適。

卞柯林思慮片刻,沒給出答案,其實他並不希望娘親再外出忙碌,可近些日子,看著謝氏在家無事可做,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就有些不大自在,索性把決定權交給謝氏吧。

屋內,謝氏正在擇菜,自從沒了繡孃的活計,她就覺得一天格外漫長,除去一日三餐外,閑的連前院都要掃上兩邊,此刻一絲灰塵都無。

見著小東家上門,謝氏還有些疑惑,待一說,壓根不用思考,一口答應下來。

“拜師,行啊,不過先讓我看看手上功夫怎麼樣。”

那歡快的語氣,不知道的,還以為上門來送錢,而非拜師學藝的。

阮柔沒帶針線,不過卞家就有,阮二妹現場繡了兩針,隨即忐忑看向對方。

只見謝氏皺著眉,看向面前簡單的一張帕子,半晌對著小姑娘嚴肅道,“看著你應當是認真練過的,不過沒正經學過,罷了,有心的話,就跟著我學吧,不過學了多少,就看你自己了,你可願意。”

“願意,謝謝師傅。”阮二妹當即歡喜著喚師傅。

卞柯林心道果然,罷了,有點事打發時間也是好的。

於是,師徒名分就這麼定下,因著卞家只有母子二人,阮二妹不好獨自上門,便將教習地點安排在了成衣鋪,索性上門也不麻煩。

趁著謝氏和阮二妹這一對新鮮出爐的試圖倆說話的空檔,阮柔也與卞柯林有了點說話的時間。

她問,“你接下來有什麼打算?”

“先考個舉人吧。”卞柯林回答得輕飄飄,好似讀書人夢寐以求的舉人功名多麼唾手可得。

可阮柔清楚,對於活了若幹世的他們而言,很多技能真的能隨手就來,龐大漫長的時間,足以讓任何原本困難的事情變得簡單。

“之後呢?”她繼續問。

“考到舉人就不準備再考了。”卞柯林老實答,再往上考中進士就得授官,他可沒打算活得那麼累,有個舉人功名護身就夠了。

“至於之後,”他眼神變得深邃,盯著對面的姑娘,雖是陌生的面容,可他第一眼就能認出來,是他要找的那個人,“之後我想跟你共度餘生,你願意嗎?”

他期盼著得到一個肯定的答案,阮柔張口,就要回答,奈何時機不巧,謝氏與阮二妹的對話正要結束,兩人正朝這邊過來。

慌忙之下,阮柔來不及多說,只顧得上點了點頭,故而,也沒注意到對方一瞬間變得愉悅的表情。

“那咱們現在就走吧。”謝氏閑了許多天,此刻是急不可耐地要出門,當場跟著阮柔二人,說教學就從今天開始,把幾人逗得不行。

卞柯林無奈,那一雙眸子看向阮柔時,卻是立即變得柔情滿滿,“阮姑娘,日後麻煩你了。”

“哪裡的話,謝大娘願意教導二妹,我高興還來不及呢。”阮柔回著,不好多耽誤,當即告別出門。

來時兩日的隊伍,此刻變成了三人,偏還都歡快不已,也是沒誰了。

回到成衣鋪,謝氏取出自己帶來的針線盒,直接指導起阮二妹來,好在阮二妹知道機會來之不易,也不拒絕,當下聽得十分認真,師徒倆,一個教、一個學,一時間融洽無比。

而櫃臺後看鋪子的阮柔,同樣十分滿意地看著這一幕,心中卻在想著,若是謝大娘願意,她可以多招幾個學徒進來,讓謝大娘的繡活得以傳承,同時給阮二妹些壓力和動力。

只是,她自己喊慣了阮二妹不覺有異,結果,聽到謝氏二妹二妹個沒聽,她的眉頭逐漸皺起,二妹可不是個正經名字,就是阮家懶得給一個女娃取名,隨意喚著就成了大名。

世界上有很多這樣這樣的女子,在孃家時一句大妞、二妮、小妹隨意稱呼,到了夫家,誰誰家媳婦、誰誰他娘,永遠都是依附他人而存在,唯獨沒有個屬於自己的名字。旁人她管不著,但她忽然想替阮二妹取個正經名字。

她沒取過幾個名,翻出一本詩經,試圖尋摸個可靠又好聽的,只是,看著筆下記錄的幾個名字,哪哪都覺不大滿意,只得喚過一旁認真學習的阮二妹,讓她自己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