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李是早就收拾好的,只要將最後一點物品裝車,洗漱用飯後,便開始集合。

以盧蘇村長為首,其他村民跟在後面,浩浩蕩蕩的隊伍排成一場列,看起來很是壯觀。

下定決心趁早走的人家不少,但更多還是留存著微弱希望再等一等的,此時眼見人群離開,村中好似少了一半人口,不覺心慌。

走的人同樣並非義無反顧,事實上,甚至沒走出多遠,就有人後悔迷茫、不知所措的,這種彷徨更多源於對未來的未知。

按照原定計劃,他們需要前往的目的地是隔壁的隔壁省城,亦即同輝城,屆時看情況再決定去留,那兒比盧蘇村更偏南方,地處平原,一向是糧倉重地,若說天底下那兒不缺糧食,也就只有同輝城了。

而行程,因著純靠腳走,約莫行進的時間是三個月,屆時剛剛入冬,天氣尚不算太冷,若情況好,還來得及在同輝城找個地方儲蓄過冬。

當然,如今一切都只是暢想,真正路途中肯定會出現越來越多的問題,只能邊走邊看了。

阮家作為外鄉人,在整個逃荒隊伍的中後方,就這還是託了阮蘇氏的關系,跟在蘇姓人後面,後面則是阮老根、阮老錢兩家,前後皆有照應,倒不必擔心旁的。

從天矇矇亮開始出發,走到太陽頂頭,不過才從村裡走到隔壁鎮。

此時,若有人從上空往下看,便可見一條緩慢向南挪移的長線,四面八方的人都在朝一個方向聚集,不見多少氣勢,反覺幾分渺小。

盧蘇村的隊伍最前方,則是一個身材精瘦幹練的老者在指路,那是盧姓人家一戶叫盧泰的行商,靠著做行商積攢的銀錢,本來搬到鎮上居住,眼見鎮上的富裕人家一戶戶跑光,便慌裡慌張回村,尋求族人支援,一齊逃荒,因著來回跑過兩趟同輝城、手中有一份詳盡的地圖,如今在隊伍裡做個向導。

他旁邊,就是如今陸蘇村現任村長,蘇清德,四十的年紀,尚身強體壯,不停擦拭著額頭的汗水,提議道,“太陽太大了,要不先歇會兒吧。”

“行,那就先修整,等太陽下去點繼續,晚上多走會兒。”盧泰忖度了會時間,同意了。

話畢,蘇清德讓人傳話,不一會,整個隊伍停在路邊,各自找著避陰處休息。

阮家位置恰好停在一棵大樹下,三家人湊做一堆,由一圈男人護衛著三架牛車,女人和孩子們則在中間準備幹糧。

幹糧是前陣子準備好的炒麵,無需生活,用水一沖就能喝,唯一的問題就是水得省著點,起碼在找到下一個水源前不能用光了。

三家人本就十分親密,此時也不分你我,估摸著拿出自家人口的幹糧,便在一塊兒吃起來。

阮柔拿著自己的一份,沉默吃著。

她略瞟一眼,估摸是按照大人六分、女人五分,小孩四分的口糧給的,吃了只比沒吃略好些,半上午的勞累,誰都多說不出一句話,吃完就靠著樹幹或牛車歇息,只留兩個人輪流看守行李。

阮柔迷糊閉上眼,不知過去多久,被身邊動靜吵醒,一睜眼,前面隊伍已經再次啟程,人群再次慌亂起來。。

“唉。”嘆息一身,阮柔無奈跟上,好在或許是做慣了農活的身體,盡管心理上疲憊,腳下卻一步不停。

她能堅持,下面幾個小的卻累得夠嗆,尤其三房的堂妹,方才五歲,被阮老三央著架上了牛車,一人上去,其他孩子眼巴巴看著,最後,大房和二房的男丁磨纏著同樣上了牛車,地下的孩子就只剩阮柔、阮二妹以及三堂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