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還有一個難聽,三弟妹到底只是田家媳婦,若要再出嫁,這筆聘禮怎麼才能扣在自家,而不是被其孃家阮家貪了去呢。

唯一的切入口只有侄子小六,漸漸的,思路頓時明晰。

接下來,田大嫂心不在焉,連續聽了大半天高媒人對男方的吹捧,什麼有一間賺錢的鋪子啦,為人和善脾氣好啦,說實在的,若不是身體不好活不了多久,她都想把自家表妹說過來了,畢竟好歹也是鎮上,比鄉下土裡刨食的不知要好多少。

可惜啊,不長命,也就只能找三弟妹這樣的了,也是可憐。

“大妹子,你怎麼說?”叭叭一通,高媒人險些口水都說幹了。

田大嫂心裡已經肯了八九分,卻還故意做出一副為難的樣子,“我們小田村你也是知道的,三弟妹這樣,她自己的意思是一個麻煩,還有我公婆那邊,也不一定願意,別說十兩銀子,就是百兩銀都不好說。”

高媒人立即轉了臉色,“不願意你早說啊,白瞎我這麼多時間。那可是十兩銀子,要不是人柳小哥有良心,這價錢黃花閨女我都能給他找一個來,還用得著你們。”

田大嫂頓時被架住,她方才還想擺擺架子來著,這下可好,下不來臺了。

氣氛僵持好半天,還是高媒人率先遞了梯子,“唉,我也不跟你拿喬,符合條件的,不造孽的,我打聽這麼多天,也就你家這一個,你回去問問,要是願意呢,一切好說,要是不願意,我也不勉強。”

田大嫂也軟了語氣,“我是真不能做主,不然也不能阻了三弟妹和小侄女的將來不是。”

高媒人見狀,方才重新揚起笑臉,“這就對了,試一試總沒問題的嘛,不成也就當認識個朋友。”

“那是那是。”

彼此又說了些恭維話,這才各自散了。

田二嫂只聽得心頭猛烈跳動,又是害怕又是震驚,“大嫂,這事不能做!”

把生病不行了的三弟妹嫁給一個同樣要死的老鰥夫,這叫什麼事啊。

田大嫂哪裡肯聽,“這事你說我說都不算,還得爹孃做主,更何況,三弟妹這病,咱家治不起,說不定人鎮上的就有錢治了呢。”

田二嫂訥訥,覺得不是這麼個理兒,卻又不知該怎麼回應。

“總之啊,你先別跟三弟妹說,等我回去跟爹孃商量商量,若是成再說不遲。否則,她本就病著,不是平白要人跟著憂心嘛。”

田二嫂一聽有理,不再吭聲。

“二嫂,二嫂?”

田二嫂回神,瞧著貞娘又忍不住露出憐惜的神情。

阮柔摸摸自己瘦削的臉,“二嫂,不用這麼看我,我其實已經接受了。”

“唉。”說了很多遍的安慰話語,此刻再說也無用,田二嫂只是嘆息。

打消田二嫂前去找人的想法,兩人靠在門前的沿上歇息會兒,就見隔壁巷子裡緩緩走出一輛牛車,田大嫂赫然在上面。

“二弟妹,快將人扶上來。”

田二嫂慌忙照做,緊接著自己上去,三妯娌如來時一般,卻不免有了各自的小心思。

田大嫂想著回去後怎麼跟田老頭田老太說,才能說服人。

田二嫂則心驚膽戰思考著接下來的發展,卻只感覺一陣無能為力,二房在田家從來就不是能說得上話的人。

至於阮柔,更是盤算將事情徹底定下來,兼之還有一些其他的事情,譬如原主兒子小六的安排,她可是知道的,如原主這般的婦人,不管怎麼說,心裡還是放不下兒子,她不去教,總得把人未來鋪墊好,如此,算是盡了原主為人母親的責任。

牛車晃晃悠悠,因著耽誤了不少時間,此時夕陽已經西斜。

一行人回到家,依依不捨交出身上最後的五文錢,田大哥去歸還牛車,另三人徑自進了屋。

田老太從半下午就開始等,一直等到如今,接近傍晚的時候,正攢了滿肚子不高興。

聽見動靜,她也不起身,只斜著眼睛瞧人,嘴裡不陰不陽的說些怪話。

“喲呵,還知道回來啊,我還當我沒了三個兒媳呢。”

田大嫂心下一咯噔,賠著笑上前,“娘,您說的什麼話,我們方才在鎮上耽擱了會兒,家裡的活兒我們待會立馬補上。”作為相處十幾年的大兒媳,她可太清楚田老太在意的是什麼了。

果然,她話出口,田老太神色稍霽,“行了,該幹什麼幹什麼去,我還沒到要人伺候的年紀呢。”

聞言,田大嫂飛快溜走,再顧不得身後的二弟妹和三弟妹。

田二嫂說不來那些奉承話,幹巴巴對著人笑笑,隨即攙著三弟妹回屋。

照例將人安置在床上,五丫不知去做什麼活計,此時並不在。

屋子裡的涼水是不敢叫病人喝的,“貞娘,你先躺會兒,我這就去熬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