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會,門扉被輕輕推開,複又很快合上,她抬頭,只見得一位面容慈和的三十許婦人款款走來,並無下人的卑躬屈膝,觀察其渾身儀態舉止,說是小家的當家主母也使得。

“田娘子。”她如記憶中一般喚道,帶著幾分女孩子特有的親暱。

田娘子微微一怔,隨即醒轉,眼神恢複了清明,她效忠的始終都是自家小姐。

“唉,好孩子,知道你委屈了。”

阮柔心道,怕是懷柔政策,卻還是假作委屈,撲進對方懷裡,委屈巴巴道:“嗚嗚嗚,田娘子,爹孃真的不要我了嗎?”

“說什麼傻話,你在夫人身邊這麼多年,哪裡是能輕易割捨的,夫人也正傷心著呢。”

“那娘為何?”

田娘子眸光一閃,按照準備好的說辭道,“還不是新來的小姐,她有種花者天賦,素娘你也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夫人不願意,可咱們阮家得罪不起一個種花者啊。”

“那你們怎麼不直接把我送回去,也省得礙了她的眼。”阮柔聽了氣呼呼。

“唉,”田娘子嘆息,“夫人也怕你回去受苦,私下裡跟那位僵持呢,別看她面上如何兇,其實心疼你呢。”

“真的嗎?”阮柔從田娘子臂彎中抬起頭,眼中已是淚光盈盈。

“傻孩子,當然是真的。”田娘子溫柔撫摸著她的頭,“她嫉妒你佔了這麼多年阮家小姐的位置,這才,唉,老爺夫人也為難啊。”

說的好似萬般無奈,而非阮家亦是愛慕虛榮。

是的,在阮柔看來,原主和阮家顯然是一個模子裡出來的,真要說起來,原主起碼真有著幾分捨不得爹孃的情分,而阮家,則真真無情無義,對親生女兒,貪戀其種花者的天賦,實則毫無感情,而對原主這個假千金,無一絲一毫憐憫,置十幾年相處於無物。

“嗚嗚嗚,田娘子,為什麼我不是爹孃的親生女兒,為什麼我沒有天賦?”阮柔大哭,其聲音之悽厲,聞者傷心,聽者落淚。

“素娘,這不是你的錯,天賦難得,你已經是一般千金中頂好的了,你看,知府家公子不是就......”

話未說完,便戛然而止,田娘子暗惱自己哪壺不開提哪壺。

阮柔卻是不管那許多,跟著問話道,“我要是回去了,我跟竇公子的婚約還能繼續嗎?”

田娘子的手微微一滯,眼中不屑一閃而過,隨即不見蹤影,再去看,又是溫溫柔柔一婦人。

“婚約既已定了,自然不會隨便解除,再說了,竇公子看中的是你這個人,而非咱們阮家的身份。”

“那就好。”如此,阮柔終於適時止住了哭聲,只依舊抽抽噎噎,時不時打一個哭嗝。

“素娘,你仔細聽我說。”田娘子見將人安撫住,方才溫聲細語道,“雨桐姑娘身具天賦,你留在這裡也要吃虧,不如暫避鋒芒,老爺夫人都會念你的好。”

“那阮家是什麼樣的?很窮嗎?”

田娘子語噎,半晌才給出回答,“哪裡的話,雖是農家,可也殷實,你瞧雨桐姑娘,像是吃苦過的樣子嗎?”

阮柔狀似回憶,隨即肯定道,“不像。”

“這不就是了,況且,你回去,老爺夫人也得給你帶上許多東西,定不會叫你吃苦的。”

“我不要那些東西,我只想要爹孃。”阮柔悶悶道。

田娘子這會兒才高看了這位小姐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