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機感一上來,他頓時坐不住了,也沒空看店裡人來人往的客人,反而溜去了後院,看人制香。

他的心思完全沒落在眼前人行雲流水的動作上,而是仔細觀摩起這人的容貌。

仔細估摸下,阮姑娘如今才十八九歲,正是女子容貌最盛的年紀,姣好的容貌都帶了幾分年輕氣息,即使穿的是最方便幹活的青灰色衣衫,依舊掩不住渾身的氣質。

是的,氣質,從第一次見面,陳問舟其實就發現了,這種氣質很難用言語去形容,像是一種久居高位自然而然透露出來的氣勢,並不顯得高高在上、咄咄逼人,偏偏叫人難以忽略。

可阮姑娘在此之前明明只是一個普通的鄉下姑娘,這點一度叫他百思不得其解,後來忙起來反倒忘記了。

如今的他依舊不明白,但他也並不說話,只是靜靜看著,心中默默給人下著定語。

容貌姣好、有一手上好的制香手藝,為人沉著冷靜,有頭腦,怎麼想,都該是一個受人歡迎的姑娘,若不是整日窩在這小小的制香間,指不定後面會有多少狂風浪蝶。

阮柔也不是眼瞎的,便是再投入,此刻也察覺到了身邊人灼灼的視線。

她停下手中動作,疑惑看過來,“東家,你可是有事要說?”

陳問舟心虛的摸摸鼻子,壓根不敢說自己在想些什麼,他腦海裡絞盡腦汁的想著可以說的話題,半晌,終於想到一個。

“安平鎮的那間鋪子已經不在我名下,杜師傅和梨師傅我想著一起接過來,先問問你的意見。”

“那就接過來啊。”阮柔納悶,她能有什麼意見,或許是進步的時間太快,她暫時還沒清晰認識到,自己如今也能稱得上一位制香大師,甚至有和陳問舟這個東家平等對話的地位。

“那就行,想必再過幾天,人就能過來了。”

阮柔點頭,隨即又想到一個問題,“他們來了住哪兒?”這後院位置不大,委實住不下人了。

杜師傅還好說,在府城有穩定的落腳地,而梨師傅帶著一個小女兒,家中財産被族人瓜分殆盡,怕是無處可去。

陳問舟先前只想著都是府城人,此時被提醒才想起來,其實兩人都有些孤立無疑的味道,否則也不至於去安平鎮這麼個小地方。

想了想,他道:“我預備在南邊開一家新店,那邊後院位置大,可以直接住店裡。”

聞言,阮柔有些失落,她原本還想著梨師傅回來能給她打打下手呢,至於杜師傅,那個脾氣,她就不指望了。

“怎麼?”

“沒什麼。”阮柔想著不方便也就算了,且梨師傅到底算是她的啟蒙師傅,給她打下手好像有點不大好。

她沒開口,卻沒想到陳問舟主動開口了,“我瞧你這段時間都在制香間忙碌,要是需要人幫忙隨時跟我說。”

若是前面鋪子缺人,他可以直接安排,但進了制香間,少不得跟著後面學手藝,難保人不願意。

阮柔聞言卻是大喜,“真的嗎,那我想要兩個學徒。”

陳問舟也沒意外,反而慎重其事道:“有什麼要求嗎?”

要求嗎,阮柔多少還是有的。

首先,最好是兩個女孩子,她到底年紀不大,若是弄個男學徒來,到底不大好看。

其次,學徒要跟在後面學手藝,人品就不能太差,且性子不能太怯懦,既要腦子清醒立得起來,又要人不能機靈過頭,否則這麼多方子洩漏那才是大麻煩。

最後嘛,制香多少還要看幾分天賦,這東西,有最好,沒有也不強求。

她將自己的要求一一說了,陳問舟按原話記下,便打算按照這個方向去尋摸。

他最優先考慮的自然是手下的僕人,刨除掉陳家那些盤根錯節的幹系,能跟著他們出來起碼有幾分忠心,若有合適的,也是一場機緣。

若沒有,那就只得往外面條件稍差點的人家去尋了。

人悄悄地來,又急匆匆地離去,阮柔這才沒了那股子被人盯梢的壓力。

她也不去想這位東家安排人進來到底是看她辛苦、還是有別的心思,總歸如今她學會了一技之長,無需處處看人臉色行事。

合適的學徒還沒尋摸到,陳問舟擔心的事情就先發生了。

阮柔頗為無奈看著攔在前面的田家丫鬟,別說她沒有跳槽的心,就是有,也不至於淪落到去田家鋪子,屆時,被田語蓉那位小姐知曉,還不知怎麼被笑話呢。

奈何來人態度恭敬,言語間卻絲毫不讓,只一味讓她去見一面田大老爺,無奈,她回家遞了個口信,還是跟著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