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吳氏發洩過後,便也覺得累了,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喘著粗氣。

楚枝俯身下去,一點一點將碎了一地的首飾,一個個慢慢撿起。

見她竟然還去撿,吳氏氣得額角青筋直跳。

坐在椅子上指著楚枝就罵道:“爾等豎子,眼皮子淺到了這般地步,見錢眼開上不了臺面的東西,你給我滾!滾得遠遠的!”

楚枝恍若未聞。

直到將那些首飾撿好後,這才起身。

她靜靜地看著吳氏,啞著嗓子開口:“第二次了。”

吳氏不明白她這是什麼意思。

只聽楚枝緩緩道:“我剛回府那天,三嬸將我推入您的懷中,那一刻我的內心惶恐又不安,我怕母親您會嫌棄我,畢竟我在農家長大,粗俗又毛躁,而母親您當時坐在大廳內,一襲桔紅色雲錦百花穿蝶大袖衫,仿若天宮娘娘,那是我第一次知道,原來我的母親竟生的這般好看。”

“同時我又滿懷期待,來的路上,我一直想象我的母親是什麼樣子,我喜歡的母親會不會也喜歡我,會不會也把我當成掌上明珠?我忐忑不安。在我摔倒在您的懷裡時,我腦海中第一個念頭竟然是,原來這就是母親的懷抱,這麼暖,這麼溫柔。然而還不等我回神,您就一把推開我,那麼狠,那麼用力,彷彿我是一件髒東西,用避之不及的口吻說著‘你不是我的女兒,我沒你這樣的女兒’。”

“那是您第一次推開我。”

楚枝說這些話的時候,神情漠然,彷彿在說別人的事。

剛才在吳氏的撕打下,楚枝的臉上,脖子上,以及胳膊手背上,均帶了不少指甲劃痕和掐出來的淤青,她如今肌膚嬌嫩細膩,白皙如雪,映著這些傷痕,瞧上去觸目驚心,慘不忍睹。

而那雙平靜無波的眼眸裡,更是寒涼如水。

看得吳氏嗓子發幹,說不出話來,只覺得胸口狠狠一顫,顫得她五髒六腑都抖了起來。

“您嫌棄我粗俗上不了臺面,給您丟臉,每每見了我都恨不得除之而後快,我以為是我做得不夠好,但後來發現,並非如此。”

一如前世,她嚴於律己,為了成為大家眼中的名門閨秀,數九寒天也在學習禮儀知識,片刻也不敢懈怠,結果吳氏還是不曾多看她一眼,想想那時候的她真是傻,到死都以為吳氏是惦記她的,以至於被楚曦得逞,用一塊帶了毒的玫瑰糕就將她活活毒死。

“就像今夜,您火急火燎找我過來,理所當然的要求我幫您填那些窟窿,並非我心狠絕情拒絕您,而是從一開始您就沒有當我是您的女兒,您眼下對我演母女情深的戲碼,不過是因為我有點利用價值,待用過之後,您立馬就會將我這個女兒拋之腦後,更會忘記我幫了您。”

“事實證明,無論我做了什麼,您始終都不會喜歡我,更不會多看我一眼。”她看著吳氏,一字一句,緩緩說道,“因為您從頭到尾就是一個自私自利,愛慕虛榮,卻又喜歡裝得比誰都無辜,比誰都大度,只愛自己,只計較自己得失的母親!”

“你…你…”吳氏指著楚枝說不出話來,她整個人都在抖,也不知道是被楚枝氣的,還是震驚於楚枝竟然說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話,且還說得這麼準,到最後,只能啞著嗓子吐出三個字,“你放肆!”

“我曾經想著,您始終生了我,我身上流著您的血,若不是您,我也不會來到這個世上,哪怕您做得再過分,我也該好好敬您一聲母親,有些事您可以做絕,我卻不能,因為我的良知不允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