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七個都是宮中侍奉多年的老太監,有的是太妃娘娘跟前侍奉的,還有兩個,是從前侍奉過燕帝的。

昭月將七人分別關押,好吃好喝地供著,酒肉不斷,想吃多少吃多少,日日還有人前去關懷,讓這幾個老太監怎麼舒服怎麼來。

但對發生了什麼事諱莫如深,半點兒不提。

這就像是把軟刀子,手段柔,但能嚇破人的膽。

有三個膽子大的,緊張了沒兩日,該吃吃該喝喝,過得自在。

剩下那四個可是被這“軟刀子”嚇破了膽,不是擔心飯菜有毒就是擔心晚上睡著覺會被人取了性命,熬著連眼睛都不敢閉。

宋涼看著短短幾日就消瘦了一大圈的人,道:“你這到底是什麼手法?不打不罵,就嚇他們?”

“嗯。”昭月頭都沒抬,看著宋涼寫下來的方子,道,“別人嚇唬再怎麼著也就那樣了,自己嚇自己不一樣,那是真的被嚇死的。”

“麝香,黃連,馬錢子,烏頭,砒霜……”昭月樂了,“這是什麼怪方子?”

宋涼聳肩,道:“我只知道我見過,誰研究的我可不知道,反正那人嘴裡藏的就是這個。”

“光查出藥的成分了?查沒查出人是什麼成分?”

“有。”宋涼道,“殿下身邊那個叫浮平的小弟查的,這個人有意思,夫人妾室兒女俱全,然後他,進宮做了假太監!”

昭月挑眉:“啊?”

“昂!”宋涼忍了又忍,還是忍不住樂了,“一位夫人兩位妾室,兩個嫡子一個嫡女,剩下的是一個兒子和閨女是庶出,還有一個,外室女,大家族呢!”

昭月嗤笑:“這算什麼?享受過風流浪子的生活看開了,又捨不得挨一刀,所以進宮來當假太監?”

“非也,非也!”宋涼起身,繞了兩圈,還摸著不存在的胡須,道,“你是不知道,這人這輩子過得有多雜。反正在見到他之前,我是不信人短短一世可以有這麼多經歷!”

“這人本名叫王倫,三歲以前,是大戶人家的公子,說是家裡有錢到被子都是金線做的,水都只喝每天從葉子上才取下來的露水!”

但有錢到這種地步,卻越來越不知足,背後也無靠山的富戶商賈,本就惹人眼饞,更別提這家還上趕著給人送把柄——貪。

於是一夜之間,王家倒了,抄了家,男人流放,女人落入奴籍。

而這個王倫自幼體弱,還是家裡好不容易盼來的嫡子獨苗苗,若是去流放,保準要沒命。

於是王家人一咬牙,將王倫說成女孩兒,落了奴籍,沒流放。

但奴籍哪是好的?

再加上王倫小時候確實模樣秀氣,看不出男女,轉了幾回手,被當成女娃娃邁進了風塵之地。

老鴇接了人才發現竟是個男娃,又找不著那人牙子,花大價錢買的還捨不得,只得捏著鼻子將人留了下來。

在那風塵之地待了幾年,王倫年歲漸長,許是幼時大起大落,導致他性情古怪,別人挑釁他,他就下死手對別人打。

就因為這股狠勁兒,王倫被人收了,去練死士。

但他這個人非常惜命,到最後眼看自己要敗,連夜捲了那家人許多銀錢跑了。

民間豢養死士捅出來可是大罪,那人家只得嚥下這口氣。

而這王倫出逃後第一次在有意識後獲得自由,手裡又有偷出來的銀子,便大肆揮霍了幾年,他宮外的夫人妾室孩子便是那時候搞出來的。

但這個花法銀子很快便沒了,他連自己都養著艱難,更別提那一家子人,可偏偏他自己幼年無親人庇佑,最捨不得這些,竟想出這麼個損招,進宮做了假太監。

這次據說有人給他家裡好多銀子,買他這條命來給葉曦使絆子,才有了後面那出鬧劇。

“怎麼樣?是不是很……”

“扯。”昭月聽完久久沒有出聲,如今聽宋涼開口,才吐出這一個字來,想了想,還是補充道,“這是個腦子有問題的可憐人。”

宋涼深以為然。

昭月起身,道:“故事聽完了,那辦正經事去。你不是問我為什麼要關著他們?我是不知道誰幹的,但我能先把沒幹過這事兒的人分出來幾個。”

宋涼想了想,問:“你是說那三個沒問題?”

“不。”昭月道,“他們不一定,但禁不住嚇得一定沒問題。”

宋涼不解。

昭月笑道:“那便跟我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