枉死

楚清樂若有所思半晌,突然一笑:“昭月大人對這件事好像不算特別在意。”

昭月挑眉看她,也笑了:“我在不在意有什麼用?路都是自己選的,我在意別人也不可能改變想法。不過有件事還得跟楚大小姐說一下。”

楚清樂微微揚起半邊眉毛:“嗯?”

“我知道讀書是個費錢的活計。”昭月頓了頓,道,“但真有想念這女學的,你只管來找我,她們念書,我願意掏全部的銀子。”

“我記得昭月大人俸祿不多,來一個兩個您供著,來一兩百個難不成您也供著?”

“供。”昭月面色不變,“銀子和人才相比,當然是後者重要,楚家也這麼想的,不是嗎?”

楚清樂深吸一口氣,認真點頭:“嗯,很有道理,所以這事兒,不能全讓您佔了功勞。這樣吧,你出一半,我出一半,平了。”

昭月微微一愣,隨即笑了起來:“那就……多謝楚大小姐了。”

“我為楚家。”

頓了頓,楚清樂又試探道:“聽聞……最近宮裡出了事?”

語罷,又覺得這話說的不對,連忙找補道:“我沒別的意思,只是哥哥回來不肯細說,祖父只能推測,推測不明白,又擔心。若是能說,還請昭月大人知會一二。我好讓祖父他老人家放心。”

昭月點點頭,只說:“叫楚老先生安心,當真不是什麼大事兒,就是有人傳了幾句難聽話,人都抓著了,只是沒說開。殿下的意思是想趁此機會整頓一下內宮,所以……”

楚清:“明白。”

“那我就不打擾你了,先走了。”昭月起身,往門外走去。

楚清樂起身相送。

一連幾日,昭月每日提一個人出來,用同樣的手法,小懲大誡。

到最後,牢房裡就剩下兩個人。

宋涼摺扇一打,道:“怎麼著?留哪個放哪個?咱不耽誤了。”

昭月像是注意力不在此處,隨手一指,道:“那就他吧。”

“得嘞。”宋涼朝守衛使了個眼色,守衛會意,立馬把人拖出來要帶走。

剩下的那個一臉緊張,總感覺下一個就是自己,心亂的厲害。

這幾日當時他們那些被關的人一個一個的教人弄走了,也不知是生是死。

他倒是賄賂過看守的守衛,想知道是怎麼個事兒,但只是收了銀子也不說,只說上面不讓說,叫他愈發膽戰心驚。

正在此時,他卻突然感覺天旋地轉,腦袋一暈,就沒了意識。

昭月突然道:“王春,鞠州人士,今年三十七歲,二十歲那年因家族獲罪被貶入奴籍,幾經輾轉入宮成了陛下身邊的太監。後來因替陛下試毒,險些喪命被提拔。收養過一個幹兒子,但好景不長,那孩子在七歲時被人推入湖中溺亡,自此你鬱郁寡歡,在宮中逐漸也不再提及你這號人物。”

昭月合上手上的冊子,笑道:“我說的可對?”

被守衛壓著出去的那個老太監猛地扭頭,死死盯著昭月。

昭月卻道:“你以為什麼都不說,就這樣死了,事兒就結束了?不可能的,殿下說要嚴查,就是要讓你連死都來不及。說說吧,到底是為何要做出那種蠢事。”

王春嗤笑一聲:“什麼叫蠢事?昭月大人這話說錯了。”

“先帝駕崩,但你身為侍奉過他的太監,在宮中也算極有體面。不管你先前有什麼怨,都已經熬過來了,給長公主殿下使絆子對你有什麼好處?你為何要這樣做?”

昭月語調平常,不像審問,倒像是平常說閑話。

她想了想,親自斟了一杯茶放到對面,又將之前在街上買的糕點開啟,微微揚起下巴,道:“王公公,坐吧。”

宋涼一看桌上的點心,眼睛頓時亮了,先不管王春如何,自己趕緊坐下,撚了一塊兒,放進嘴裡細細品味起來。

昭月睨他一眼,道:“你也不怕有毒。”

“那不能夠。”宋涼嘻嘻笑著,“你做不出這事。王公公快坐,來嘗嘗這點心,可好吃了,跟宮裡的不一樣。”

不管王春想不想坐,那守衛已經強推著他摁到了椅子上,將人用鎖鏈往椅子上一栓,轉身便走。

這一方天地裡若不算那個暈了的,只留下昭月,宋涼和王春三人。

見王春不說話,昭月道:“那個王倫,是你的侄兒吧?他能成功進宮做了個假太監有你的手筆,但這也成了他給你送的把柄。王倫未必想死,只可惜……”

沒錢還給人送了把柄,這事兒捅出去他照樣活不了,不如用自己換些銀錢留給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