懸絲(第2/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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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蘆臉色卻更難看了,胸膛上下起伏,瞪著寶玥,說不出話來。
這是真討厭。
不過寶玥自覺也不是什麼金銀財寶,用不著人人喜歡,倒也沒受影響,面上更誠懇了,敲著葉蘆,大有他不應下這份道歉就要一直這麼看著他的意思。
葉蘆見人不多,從小圈著養起來的,可能確實聰明,但閱歷少,比不上昭月寶玥兩個在大院深宅最底層摸爬滾打起來的心思多,好懂。
只幾句話的工夫,兩人便摸清了他骨子裡是個什麼脾氣。
說是為難他,其實是知道他怒不起來,引著他敞開心扉。
但葉蘆卻下意識想逃避,不想跟昭月寶玥說。
寶玥問:“你看,自己做不得主的滋味兒多難受?你就不想痛快痛快?沒了宗望誰還能拿你怎麼著?到時候別說離開這個屋子,你騎上馬走遍整個大燕也不會有人盯著你,想去哪去哪。”
聞言,葉蘆垂下眼簾,笑得很苦:“說來說去,你們還是想從我這兒撬個口子,好壓他一頭……但我真沒用,我沒你們想的那麼稀罕,我不裝瘋賣傻他們也拿我當個傻子,最有用的就是這條命了。你們想幫你們的長公主殿下,來,抓我回去。你要你們能把我帶回京城……別說帶回去了,哪怕讓我死在半路上,離了宗望的手,你們就贏了。我死了,沒人跟著他,他的願望也就落空了,還爭什麼?”
“你瞧,你還是有用的。”昭月道,“你都說了,你離了這兒,你死了,就沒人服宗望,能讓他的願望落空。但你活著,說不定可以讓更多人活著,那些武將士兵,如果因為你歸順殿下,可以讓很多人避免無謂的犧牲。反之,你死了,他們還是會開戰為你報仇,沒有必要。所以跟我們合作不好嗎?”
葉蘆道:“你說的那一切全都是因為我的父親是定王,我本身就是一個無用之人,他們只是需要我這個人的存在,但不需要讓一個傀儡知道太多,我……算了,我跟你解釋不清楚。反正我能做的就是當沒見過你們,你們快走吧。”
又是攆人的話。
昭月卻道:“我還什麼都沒問,你怎麼就知道你不能給我提供有用的東西呢?”
葉蘆無奈了:“行,那不用你套話,你直接問,我不瞞你,看看能不能從我嘴裡撿到點兒有用的。”
昭月也不客氣,上來就問:“郡王可知宗望有沒有什麼計劃,他下一步準備做什麼?”
“不知道。”
“宗望手裡養了多少兵?”
“不知道。”
“宗望手中有多少糧草?”
“不知道。”
一連三個問題,均是踩著雷問的,葉蘆也均說不知。
直到第四個問題,昭月突然問:“宗望是在殿下幾歲時找過來的?”
“不知……”葉蘆一愣,才發現昭月這次問的和前幾個不一樣,默默咽回原本要說的話,道,“十三歲。”
昭月笑了:“這不是還有知道的東西?”接著,昭月問了下一個問題,“郡王平心而論,宗望待您如何?”
葉蘆有一瞬間的沉默,道:“一樣的,他們都是一樣的,只是需要有我這個人的存在,別的不重要。”
昭月順著這句話慢慢往外引:“宗望若是貪圖權勢,為何不用自己的名號去改朝換代?畢竟今上年幼,長公主殿下又難以服眾。他用自己的名號成了,他年史書記載,他就是王朝之始。他用你的名號,就憑他現在的名聲,再好也是個擺弄君主的奸臣,怎麼就扒著郡王您不放了呢?”
葉蘆是真的在想,但因為想的這件事讓他不痛快,所以整個人的情緒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低落下去。
這次他沒有思考太久,道:“可能因為太虛偽的人,做什麼都想要面子好看。我爹死的冤枉,他害的。偏偏我爹又是他的恩人,就這麼魔怔了,自己給自己背了個債,他要還債,卻要我受這筆橫財,我受不住……”
昭月沒聽他繼續感慨,略微思索一番,又問:“殿下和定王父子關系不錯吧?他的舊部這麼護著您,都是念著您和定王殿下的父子親情呢。”
她當然知道這兩人的父子親情淡薄到可以說沒有,但站在葉蘆的視角上,這個沒有可以延伸出許多故事來。
果然,昭月話音剛落,葉蘆就奇怪地看他一眼,道:“我和父親沒見過幾面,談不上什麼感情。自我幼時他因除夕宮宴去了一趟京城,就匆匆回來了一趟和母親交代了些府裡的事宜便進京再沒回來過,再傳來訊息,已經是陰陽兩隔連帶王府上下全部被貶至此。至於你說的他那些舊部都是一些小小的武將,朝中本就重文輕武,他們又品階不高,去了別處遭人欺負,也再沒有像我父親一樣給他們撐腰的人,除了守著我,更大的可能性是因為在此地不會有人為難他們。至於幫著宗望……可能也是爭那一口氣呢吧,人不都指著那一口氣活呢嗎?”
昭月點頭,又透過窗戶看了看外面的天色,隨即朝葉蘆露出一個無害的笑來,手卻已經摸到了葉蘆頸後:“我明白了,今夜多有叨擾,剩下的時間我們就不打擾殿下了,您好好休息。”
隨即就在葉蘆滿眼的困惑中,捏暈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