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問賢呼了口氣,感慨完了,似乎終於想起來昭月之前問的那一串問題,道:“不是他們記得,而是他們活著證明這一脈還有人,宗望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而這地牢除了你進來的那個門,還有一個門是擺在明面兒上的,人人都知道,將它當成一處平平無奇關押犯人的牢獄,人來人往不叫人覺得稀奇。而你進來的這扇,大多都是一些年輕的、身份特殊的孩子們,比如得罪了宗望或是說宗望想利用的人家的孩子,他們等同於捏在宗望手裡的質子。”

其中因果並不難想通,畢竟昭月剛從那個“善堂”出來不久。

善堂古怪,但不知其中緣由的人卻覺得這是好地方,半大的孩子從那裡進去,外面的人大抵也會覺得是這“善堂”的溫嬤嬤又發善心了。

再往後,大家也只是圖個樂呵,誰還會管這人進來後又去了哪裡。

所以昭月沒有多問,但另一件事卻引起了她的注意:“宗望在找的東西,是不是一塊白玉璧?”她緩緩抬起頭,說的更明白了一些,“或者說,劉戴一直找的玉璧,是不是和宗尚書的命令有關。”

李問賢愣了愣,似乎一時間沒琢磨明白昭月說的這個劉戴是誰。

昭月道:“您應該見過的,我聽人說他似乎是個了不得的大人的私生子,如今跟著宗尚書辦事。”

李問賢恍然:“你說那傻子?他還信那套說辭呢?”李問賢嗤笑,“你說的那傻子的娘是個娼女,這輩子不知道有過多少個男人,年輕時因模樣好還被人送給過定王。可惜定王沒那心思,把人原封不動地送回去了。但那娼女回去後為了叫自己好過些,一直說自己是定王的人,直到定王被處死才老實了。但也不知道是哪裡出了紕漏,過了好些年那傻子突然知道了這事,找上了宗望,問自己有沒有可能是定王的私生子。”

“宗尚書會為了這麼點兒小事理他?”昭月似乎很不可置信。

她見過宗望,那時候她跪著,宗望從她身邊走出殿外。

不同於其他人或輕蔑、或嘲諷,宗望沒有看她。

好像昭月這個人……或者說是螻蟻,根本不配出現在他的視野裡。

昭月覺得劉戴的地位比自己差不了多少,畢竟聽李問賢的意思他這所謂私生子的身份也是假的,身上沒有一點兒能引起宗望注意的地方。

“本來是沒有,不過後來宗望打聽到他要找的……也就是你說的那玉璧,似乎在一個商戶手裡,而那商戶家的小女兒又和那傻子走得近,於是宗望就這麼認下了這個事,攛掇著那傻子去找。如果是就帶回來,不是,就毀了。”

如此說來,那覃妤念家裡遭受的那場無妄之災根本就不是意外,而是一早就被人謀劃好的,可是……

“為什麼要毀了?既然不是,那不理會不就好了?”

李問賢道:“別拿你這正常人的腦子去揣摩一個瘋子的想法。你應該知道吧,那玉璧有很多塊,傳言其中一個是什麼寶庫的鑰匙,寶庫裡有先祖皇帝攢下的金山銀山數不盡的寶貝,還有一道密旨……誰能拿到,就可以憑借那道密旨改換江山,點一個宗室子弟來做皇帝。”

昭月思忖片刻,搖搖頭,道:“這說不通,金山銀山我還能信個幾分,後面那勞什子密旨聽著就像唬人的,真有那麼個東西?”

“可能吧。”李問賢道,“據說是先祖皇帝留給某個人的,不過都過去幾百年了,誰知道真假?宗望想要這個,估計不僅僅是想要西平郡王登基,還想靠那道密旨為定王正名,密旨上一旦寫了定王的名字,那甭說什麼謀反,就算真反了也得稱一聲上天註定的君主。至於為什麼要砸了……可能不是自己想要的那個,所以耍脾氣呢吧。”

昭月:“……”還半天,她才吐出一句,“有病。”

這沒法兒說理去,就是碰上了一個正常人理解不了的神經病,這神經病還愛瞎折騰。

昭月把事情細細捋了一遍,終於覺得沒什麼困惑了,才道:“我們剛才說了這麼久的話都沒人注意,想必這裡看管的人有固定巡查時間吧,他們什麼時候來?”

李問賢眉心一跳,語氣不自覺沉了下去:“你這是想送死?”

昭月聳聳肩,有些無奈道:“沒辦法,坐以待斃只會被關死在這裡,我得想辦法遞訊息出去,那首先要做的就是讓這裡的主人知道我的存在。”

語罷,昭月垂下眼簾,輕輕一撥腰間掛著的小瓶子,只聽裡面像是有許多東西撞來撞去響了一會兒,她倏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