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生生一個人,哪能這麼快就忘記。”

“可是府裡好像沒人記得大哥哥了。”葉珊抹著眼淚,緩了好半晌,才道,“父親母親說想念他,卻反倒不許別人提起他。別人不行,我也不行,分明不久前他還是坐在那裡同我笑盈盈說話的人,可如今他不在了,我連想他都成了罪過。”

聞言,昭月微嘆,道:“想也並非要嘴上說出來,大公子知道珊小姐心裡是念著他的,自然會高興,他最疼的就是您。”

“是啊,最疼的就是我,他心疼我這個傻子。”葉珊苦笑一聲,道,“我脾氣大,他們反而都慣著我,因為我是個蠢人,不會跟他們勾心鬥角。大哥哥大姐姐都是看得清的,這胤王府,我們自己的家,就是個虎狼窩。”

昭月垂眸不語,這時候也不該她接話。

好在葉珊也不需要她說什麼,自顧自道:“大姐姐封了郡主,早早地為自己擇了夫婿嫁人逃出去了。從前大哥哥還在時府裡還能維持表面上的平靜,可如今大哥哥不在了,莫要說嫡庶之間,就連我那些一母同胞的兄弟們,都為了世子那個位置鬥得不可開交。”

葉珊輕輕撫著那木盒子,道:“過些日子,我想去看看大哥哥,你可要和我一起?”

昭月猶豫一瞬,才道:“小姐去的時候,派人來叫我吧。”

葉珊沒說什麼,起身走了。

昭月微嘆一聲,隨即便若無其事地繼續到處忙活。

葉珊許是看她忙,也沒太著急,一直過了店裡最開始人滿為患的幾日才命人來接她。

今日天氣還算不錯,萬裡無雲。

昭月心想這也算趕巧,前面幾日都霧濛濛的天,她還擔心下雨,誰知道今日一下子轉晴了。

她本就不喜歡陰天雨天去“見”那些熟悉的人,會更加傷感。

葉珊跪在那,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對於親人離去悲傷是正常的。

可是這是一個早就知道註定留不住的人,與其說葉珊是在為葉桉悲傷,倒不如說,她只是太懷念那種有人庇護的安全感了。

一直待到半下午,葉珊才準備離開。

昭月沒動,她想了想,道:“珊小姐先回去吧,我想四處轉轉,家裡有個小的最近有點不舒服,我看看有沒有什麼草藥,採回去曬一曬,配幾副治風寒的藥。”

葉珊總覺得有什麼事兒一時沒想起來,但這時本就有些心煩意亂,便胡亂地點了點頭,由著昭月去了。

她出著神往回走了一段,才猛然想起忘了提醒昭月別往山路那邊走。

今日貴妃出宮到護國寺祈福,年年都來,只為求一個子嗣。

她一時給忘住了,連忙命人去找昭月,到底還是晚了一步。

葉珊捏著手絹,勉強讓自己鎮定下來,擠出一抹笑走上前去行禮:“珊兒見過貴妃娘娘。”

平貴妃眯著眼睛打量了葉珊一番,才恍然道:“這不是胤王家的葉珊小姐嗎?今兒個怎麼來這邊了。”

“回娘娘的話,珊兒近日著實想念自己大哥哥,這才過來看看,不想正巧遇見娘娘鳳駕,這才特地過來拜見。”

說著,葉珊這才假裝剛看見被人摁在地上的昭月一般,低呼了一聲:“呦,這是怎麼了?哪裡來的野丫頭,竟敢沖撞了貴妃娘娘!”

宮中無後,就屬這位平貴妃最大,她又多年得皇上恩寵。

若是胤王亦或是胤王妃在這,平貴妃自然不敢如此放肆,但葉珊畢竟只是一個小輩,沒辦法跟平貴妃槓起來。

聞言,平貴妃頓時冷哼一聲,身邊伺候的那大太監頓時尖聲道:“混賬東西!貴妃娘娘才得了佛祖庇佑,卻被你這麼個玩意兒驚著了!若是耽誤了皇嗣降生,看看你有幾個腦袋夠砍的!來人,把這野丫頭拖下去扔山裡喂狼!”

葉珊驚出一身冷汗,心急如焚卻連半個字也說不出。

“等……等等!”

昭月嚥了咽口水,也未曾料到事情竟會發展到這般田地。

說來實在冤枉,她就蹲在那裡採了幾株草藥,就突然被人摁在地上了,說她沖撞了貴妃娘娘。

蒙了好半晌昭月才算回過神來,她掙紮著微微抬頭,直視著平貴妃。

眼見那大太監眉毛一立又要出聲呵斥,昭月忙道:“其實民女是刻意在此等候貴妃娘娘的!”

“等我?”平貴妃嗤笑,“怎麼,你是誰家派來的刺客?特地在此處等候本宮,必定是圖謀不軌,更留你不得!來人……”

“娘娘且慢!”昭月呼了口氣,強裝鎮定道,“民女前些日子,曾受菩薩託夢,是菩薩叫民女專門在此等候貴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