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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 章

為了感謝他的挺身而出，唐曉如計劃請穆遠吃飯。

“吃什麼你挑，我請客！”在課間休息的時候，唐曉如豪爽的說。

“那就去？新開的大食堂吧？”穆遠琢磨半天挑了這麼個地方。

“啊？哦...好。”唐曉如愣了一下，她本想說那個地方太土了哪有在那請客的之類的話，但是她看見穆遠詢問的眼神，又生生把這些話嚥了回去。

現在，唐曉如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惆悵的看著面前的石鍋拌飯。她的前方，穆遠正在一溜長長的隊伍中等待羊肉泡饃。

唐曉如很少來這吃飯，主要是嫌人多，吵的不行。她沿著視窗找了一圈，買了一個還算清淡的拌飯。等到端到面前，卻發現在心愛的胡蘿蔔上面躺著一隻半生不熟的雞蛋。她皺起眉頭，小心翼翼的嘗試把這只雞蛋不弄破的挑出去。

此時穆遠來到了隊伍的最前端，鍋裡面羊肉湯的熱氣燻在臉上，饃在師傅熟練的動作下變成了小碎塊。他扭過頭來，看到了正在挑雞蛋的唐曉如。只見她瞪大眼睛，拿著筷子的手誇張的架著。雞蛋在馬上就要脫離碗邊的時候終於破了，還是液體的蛋黃流到了碗中。唐曉如抬頭，和穆遠打了一個照面，小臉氣鼓鼓的，雙眸中掛著少女靈動的懊惱。穆遠憨憨的笑了。

唐曉如眼看著蛋黃流了一碗，食慾盡失。她有些憤怒的想是不是再去要點什麼別的，一抬頭看見了穆遠的笑臉。穆遠笑的很灑脫，湯鍋裡的霧氣繚繞在他的頭頂，讓他看起來像是一個光腳在鄉下踩泥巴的孩子，正為馬上就要拿到嘴邊的黑芝麻糊開心。純真的笑容一下子感染了曉如，使得她也綻開笑嫣。

“穆遠回眸一笑”事件，全程被遲誠目睹了。

仗著自己鶴立雞群的身高，遲誠把整個過程看的分毫不差。當天下午穆遠找同班同學上自習的時候，得到的回答都是“咦？怎麼沒有人和你一起上自習嗎？”第二天見到趙躍的時候，趙躍目光迷離，手拎著一瓶紅星二鍋頭和穆遠說：“珍惜啊，一定要珍惜啊！”。第三天穆遠再去上選修課的時候，發現教室裡多了好多陌生的女子，用一種在菜市場買肉的目光打量自己。第四天所有的人看到穆遠打招呼的時候都變成了：“羊肉泡饃好吃嗎？”

穆遠終於覺得有些不對勁了。

回到宿舍，只有周潼在努力洗滿滿一盆襪子。穆遠嚴刑拷打加威逼利誘，並許諾幫助周潼打兩個月的熱水，周潼供出了遲誠的名字。當夜，遲誠的慘叫響徹樓道。

雖然發現了始作俑者，但是八卦的數量並沒有就這樣少下去。穆遠變得很苦楚。

穆遠苦楚是有道理的，他不知道該怎麼辦。這些八卦想必唐曉如早有所耳聞。人家不為所動，每天繼續自己的生活，並對有意無意來打探訊息的人馬微微一笑，不置可否。每次去上課的時候仍和穆遠有說有笑，絲毫沒有窘迫的意思。

那天吃飯，穆遠和唐曉如除了相視一笑如同暖春融雪之外，其餘的過程更象一頓工作餐。整頓飯的光景不過半個鐘頭，穆遠幾乎都是低著頭，做出在浩瀚的湯碗中尋找羊肉的樣子。對於唐曉如的每個問題，穆遠認真的回答，回歸沉默。而唐曉如，也只是有意無意的聊著，心不在焉的用筷子扒拉著碗中沒有粘到蛋黃的飯粒。談話在飄花飛雪的氛圍中開始，在風輕雲淡的氣場中結束，留下的，是穆遠心湖中久久不散的漣漪。

遲誠實在看不下去了。

一天夜裡，遲誠買了兩個煎餅，塞了一個給穆遠，又從水房接了兩瓶自來水，來到西操場的欄杆上翹著腳聊天。

“你都快害死我了！”穆遠咬著煎餅惡狠狠的說。

“瞎說！你這就叫做忘恩負義，我給你創造了多麼良好的外界條件啊！你不知道利用也就算了，怎麼還能硬裝受害者呢？穆遠，做人要厚道！”遲誠痛心疾首。

“什麼外界條件啊？”穆遠莫名其妙。

“你知道讓八卦消失的最好方法是什麼嗎？”遲誠反問反問，手裡的煎餅揚得老高，如同揮舞著一面正義的旗幟。

“八卦最重要的特點就是捕風捉影…”遲誠喝了一口水，繼續：“所以，你把八卦做成事實，那所有的人就都不會再傳了，你還不承認我幫了你的大忙嗎？”

“你去死吧…”穆遠恨不得把煎餅拍在他臉上。

遲誠沒還嘴，三兩下吃完了煎餅，噷上一口水，一邊漱口一邊看著滿天的星鬥。良久，穆遠跳下欄杆，溜溜達達的往宿舍的方向走去，也不去理遲誠。看著穆遠的背影，遲誠嘿嘿傻笑了兩聲。漆黑的夜裡四下寂靜，笑聲引來了一個路過美眉的觀望。她順勢看到了一個碩大朦朧的身影在昏黃路燈的照耀下搖曳。這個美眉快步上車，一頓猛踩，迅速消失在夜色中。

從那之後，唐曉如和穆遠的關系逐漸拉近了。每次選修課開始前，穆遠都會早早來到教室，占上座位。下課後他們會一起上會自習，討論一下老師佈置的作業。這門課需要用到exce，曉如從家裡拿來了膝上型電腦。穆遠滿心歡喜，因為這很大程度的節約了他去機房等位子的時間，課餘時間，兩個人偶爾扯點閑篇。

個把月的光景悄悄過去了。

一天，唐曉如看到穆遠拿著一本微積分的教材，在上面奮力寫批註。曉如覺得好奇：“穆遠你在幹嘛，我就知道有人批註紅樓夢，還不知道有人批註微積分？”

穆遠指著書本說：“這是肖然的教材，今年校慶演出任務重，基本上每天晚上都有排練。他把上課沒聽明白的地方標出來，我幫他注釋一下。”

“團結友愛。”曉如點點頭，接著問：“肖然還好吧？”

“表面看上去還可以。他現在每天除了上課就是排練，經常都是熄燈之後從消防梯爬水房窗戶進來，進屋倒頭就睡。我們幾個幫他把筆記啊，作業什麼的分擔一些，大概就是這樣。”

“那你們平時不聊聊什麼的？”

“聊肯定聊，但是不聊這事兒。大家都很有默契的不提，怕肖然難過。”穆遠頓了頓,“提不提都一樣，這事兒只能靠時間磨。”

曉如側目看了穆遠一眼，對他剛說的話若有所思。正出神的功夫，看到林思夏在門口沖她招手。她想起來今天約了一起去圖書館，林思夏的絲綢之路的那門選修課期中考試要寫一個文章，一起確定一下參考書的清單。

“我先撤了，今天約了林妹妹去圖書館查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