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喝點粥。”

“好,你等著我去買。”

過了一會,穆遠抱著一個塑膠盒回來了,“醫院門口沒有粥鋪,我買了些酸奶回來,你先吃一點,一會我再去找一下。”

“領隊他們怎麼樣啦?大家登頂了麼?”

“很順利,他們當天5人登頂,第二天又4人登頂,天氣情況良好,很成功。現在他們已經都返回大本營了,預計明天就和咱們彙合了。大家很關心你的情況,我和他們說了不用太擔心,醫生說處置的很及時,只要靜養就問題不大。”

“今天距離登頂幾天了?”

“三天。咱們下山很順利,下到大本營之後貢布次仁找了三匹馬,趕到那曲人民醫院之後,正好從北京來的援藏醫療隊也在,處置非常及時,大夫說讓你好好休息。”

林思夏嘆了一口氣:“連累你也沒能登頂。”

“什麼登不登頂的,你沒事兒就好了。”穆遠怕林思夏不相信,又拍拍胸脯:“你看,我一個東北人,上大學之前從來沒離開過老家,到北京後也很少離開學校。我從來沒有親眼看過戈壁、雪山。在c2營地,我有生以來第一次見到銀河,桑丹康桑的峰頂只距離我幾百米,所有這些已經遠超了我的想象,至於是否登頂,已經無所謂了。”

“不會遺憾麼?”

“山會一直在那裡,人並不會。”穆遠語重心長。

“是啊,人並不會。”

穆遠把酸奶蓋子揭開,插上塑膠勺子遞給林思夏,接著說:“昨天你手機在響,是你的父母。我沒敢接,給他們回了一條資訊,解釋了情況。他們正往這邊趕過來,明天應該就到了。”

林思夏把氧氣面罩摘下來,吃了一口酸奶。藏民的酸奶醇厚,她精神為之一振。

“我在路上,迷迷糊糊的和你說什麼了吧?”

穆遠開始剝桌上的桔子,“你是說了很多話,不過聲音小,又前言不搭後語,反正就是很多花啊,草啊,雲彩啊,至尊寶啊,都是些我破解不了的亂碼。”

林思夏呵呵笑了起來,這些個關鍵詞她能夠串起來,但穆遠肯定是一頭霧水。她把酸奶放在一邊,用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把他從專心致志剝橘子的狀態中打斷,“你聽說過山鷹社麼?”

穆遠搖搖頭,不知道什麼意思。

“山鷹社是博景大學登山隊的名字。去年暑假,山鷹社嘗試登頂希夏邦馬峰,結果在6700米處發生了雪崩,五人遇難。”

穆遠睜大雙眼,橘子差點掉在地上,他遲疑了半晌,問到:“這裡面有你什麼人麼?”

“並沒有,情況比這個略微複雜一些。”林思夏調整了一下呼吸,繼續說道:“我父母都是律師,在北京的律師界算是小有名氣。他們一直希望我能夠繼承他們的事業,但是我興趣不大。高考那年,我選了晴湖的中西文化實驗班,多少也有和他們置氣的因素在裡面。不過他們很堅持,我還是在大一結束的時候轉到了咱們校法律系。”

林思夏把腿挪下床,嘗試站起來。

“別亂動,醫生說你要靜養。”

“躺了兩天,感覺腰都要斷了,我要上廁所。”林思夏示意穆遠扶一下自己。

他們在醫院的走廊裡轉悠起來,林思夏接著說:“剛轉系的時候,我壓力很大,感覺很多課程內容不熟悉,也不太喜歡,有段時間休息不好,體重掉的厲害。我很慌張,去系版問怎麼辦,有一個師兄給我回了帖子,說跑步可以緩解焦慮情緒,我說我不知道怎麼開始啊,他說可以帶我。”

林思夏示意穆遠在女廁所門口等她一下,穆遠於是松開手,在門口擺了一個站崗的姿勢。

“你這個站軍姿的習慣還是沒變哈。”林思夏抓住時機嘲笑他一句。穆遠臉一紅,他知道林思夏說的是大一上學期他在6號樓門口等唐曉如的情形。

過了一會,林思夏從廁所出來,穆遠扶上她,繼續在走廊溜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