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此彼此,互相關照!我酒量也不行。”許如山哈哈一笑,一飲而盡,隔了也就七八秒,他的臉就罩上了一層絳紅色。

“許大夫您這上臉速度也太快了!”肖然驚了。

“我不太能喝酒。”許如山把杯子放下,連忙吃了一口菜,“你媽知道,我第一次和她吃飯,她還沒咋地呢,我那個臉就跟被蒸汽燙傷了一樣。”

“老許你少喝點。”肖媽媽囑咐著。

“沒事兒頭一杯幹了,接下來我慢著點。”

三個人就這樣攀談起來。許如山的祖輩來自長沙,他的母親1936年在南京高師數學系獲得碩士學位,師從熊慶來教授研究函式論,後返回湖南大學數學系任教。他的父親畢業於保定陸軍軍官學校,後在國民黨第52軍195師任中校負責軍需後勤。1938年文夕大火,雙方的祖宅祖業均化為灰燼,因母親當時借住在湘雅醫學院的宿舍、父親在長沙會戰前線而得以身免。解放前夕,他的父親投誠,因兩位長輩均受過高等教育,因此參與了長春一汽的組建工作。□□期間,他的父親因為出身問題被打為□□。恢複高考那年,許如山因為政審原因未能就讀博景大學,最終被白求恩醫科大學錄取,成為一名外科醫生。1992年,他的妻子獲得了留學法國的機會,全家出國定居。他在法國沒有辦法行醫,只能做一些病理實驗室的工作,收入不穩定和社會地位降低讓他與妻子的感情出現重大裂痕,最終2年前與妻子離婚後隻身回國,重新做回醫生。半年前在一個飯局上認識了肖媽媽。

“許大夫,您當初沒有想過繼續留在法國呀?”肖然有些許好奇。

許如山搖搖頭:“我們做醫生的,要是不能給人看病,就相當於半輩子都白學了。你媽知道,我這人不會做飯,不能喝酒,也沒啥興趣愛好。再不讓我看病,我都不知道能幹啥了。當年我媽借住在湘雅醫學院的宿舍裡躲過了大火,我立志於做醫生也和這個有關系。你知道顏福慶嗎?”

肖然搖搖頭,這個名字對他有些陌生。

“顏福慶是亞洲第一個耶魯大學的醫學博士,他和伍連德分別創立了湘雅和哈醫大,都是中國醫學史上的標誌性人物。我是白求恩醫科大學畢業的,白求恩就不用介紹了。醫生的水平有高低,能力有大小,但都還是希望能夠學有所用,治病救人。”

也許真的是不勝酒力,僅用了兩瓶啤酒,許如山就把他家的經歷從世紀之交一直聊到抗戰時期。肖然對自己家祖輩的事情瞭解不多,肖錚沒來得及給他講,倒是許如山說的讓他聽的津津有味。看天色有點晚了,許如山起身告辭,把車停在樓下,打了個車回去了,肖然把他一路送上計程車。

返回屋裡,肖然幫著洗碗。

“兒子,你覺得許大夫怎麼樣?”

“挺好的。”

“真的?”

“真的啊,這還能有假?”

“哦。”肖媽媽剎住了話頭,繼續專心洗碗。

肖然把桌子擦了一遍,坐在一旁:“媽,我覺得這個事兒是這樣,首先要看你自己滿意不滿意,畢竟我不需要和許叔叔生活在一起;其次就是你不要顧忌我,我從情感上可能需要一段時間才能慢慢適應,但是那是我的事情,你幫不上忙。而且呢,有一個人能陪陪你,我會放心得多。”

“行,那媽媽知道了。”肖媽媽把碗筷都沖好水,晾在一邊,洗了一盤子小西紅柿端過來坐在肖然旁邊。

“你和曉如都挺好的吧?”

“挺好的,我前段時間見著曉如她爸了。”

“她爸從國外回來啦?”

“嗯,他爸申請回國輪崗了,應該能在國內待段時間。”

“她爸對你滿意不?”

“應該還行吧。”

“你自己在北京,不比別人守家帶地的,會來點事兒知道不?”

“知道啦知道啦。”

肖媽媽轉身從櫃門裡面拿出兩瓶紅酒,放到餐桌上。

“這是我之前的學生送我的,上面寫的啥字我也不認得,反正說是挺好的,什麼帕,帕?”肖媽媽使勁回想著那個腦海深處的外文單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