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結局|完結篇

時至今日,夏梅茵的名氣不輸於內娛明星大咖,她的書賣得很暢銷,在大四的時候就收到不少文化綜藝節目邀約,但她不是那種醉心於拋頭露面的人,尤其是錄制綜藝,所以一通拒絕了。

今天夏梅茵要去做一個專訪,主辦方是國內知名雜志社《亞洲人物》舉辦的選出年度最具影響力年輕面孔人物活動,在群眾投票中,出乎意料的,夏梅茵列榜第一。

採訪地點湊巧在南京,而且路程一小時不到。

“要是出省出市,我就不去了。”夏梅茵最愛睡懶覺,今天難得起了個大早,眼睛緊閉手胡亂勻著粉底說。

“懶懶貓。”路遲青笑她,自己也打了個哈欠,都怪昨晚折騰太晚,腰還有點疼。

當天一早,吃過早飯,路遲青親自開車送她去。他在市中心購置了套房子,一室一廳,裝修風格什麼的全部按照夏梅茵的眼光來,而且就他們兩個人住,他做飯,她創作,不為人擾。

進入電視廣播總臺大樓,主辦方特意佈置了整潔安靜的單獨採訪間,茶幾上有幾本她的書籍,沙發前排立一個攝像機。

“緊張嗎?”路遲青低頭去觀察她神色,雖說出鏡人不是他,照樣穿的規矩高貴,西裝領帶手錶這些元素都不落不少,生怕出門給她丟臉。

“在倫敦大學英國女王面前演講的時候,我已經緊張過了,現在這種對我來說都是小場面。”夏梅茵給了他一個十足安心的眼神兒。

“行,看來緊張的是我啊。”笑著,路遲青趁機俯下身在她耳朵尖兒啄食一口。

這一幕剛好被推門進來胸口間掛工作牌的女生撞見,她頓了頓,有些難堪地站在原地。

夏梅茵聽到路遲青佯作輕輕咳嗽一聲,頓時轉過頭來往動靜聲瞧去,笑著挑趣兒:“好了,這下腮紅都不用打了。”

女生被她的話逗笑了,問道:“我是負責採訪的後勤人員,請問,你們兩個人一起出鏡嗎?”

夏梅茵歪頭,看向他。

路遲青笑了笑,盯了她一眼:“誤會,我不出鏡。”

女生了然,禮貌道:“好的,那梅茵小姐可以先坐一會兒,我去給你們倒杯茶。”

夏梅茵身穿白色襯衫,搭配一天簡約風牛仔褲,頭發用發簪盤起,襯得側臉線條柔淨,臉又白,整個人像顆溫潤的珍珠一樣透亮柔美,翹腿坐著,姿勢專業幹練,又從容不迫。

記者是位中年女人,職業裝,隨著相機開拍,兩人握手擁抱,坐下來。

各自介紹完,又寒暄一番,記者問了些簡單問題,然後切入正題。

她微笑問:“寫作對於你來說意味著什麼呢?”

路遲青在鏡頭外的角落一旁坐著,此時也一眨不眨望向她。

夏梅茵思考幾秒,答道:“魯迅先生曾說“創作植根於愛”,文字給予我很大部分力量,與文字溝通就像一場春雨過後,走進果園,樹枝綠油油,倒掛著沉重的雨珠子,滴滴答答的聲音此起彼伏,分不清是天上滴落的雨水還是樹梢上的露水,我喜歡那種被露珠弄得周身濕透感覺,我寫作的時候也就是這樣的感覺,清新又滿足。”

記者點點頭,眼眸中含有一抹欣賞與贊嘆,繼續提問道:“從《生命歧視與戰爭罪惡》到《教育囚籠》《上帝是個近視眼》《視角始終落在男人身上》等多部作品,您的角度一直放在國際政治,文化信仰,女性與男性支權不公社會犀利角度上,但您新出的這部作品叫《我和箍桶的很多年》,記錄了一個叫鼕鼕的女孩與她爺爺奶奶生活的故事,文風平淡溫馨,您是怎麼忽然想到寫這種題材呢?”

夏梅茵微低垂頭顱,沉默幾秒,再抬起頭看她時眼眶紅了一圈,她才勉強擠出一絲笑容看了眼鏡頭:“鼕鼕是我,書中故事全部都是真實的。瞭解我的人知道,我從小就跟著爺爺奶奶長大,可以說是一個沒爹沒孃的孩子,箍桶巷就是我家,那是一條很溫柔的巷子,它撫慰了我童年的創傷,遇見了很多愛我的人,箍桶巷拯救了我,像一道光那般出現在我的生命,使我不至於迷失自己,使我堅信愛永久存在,使我從一個嘗盡拋棄滋味、不被愛的小孩有一天也會被一雙明明和我毫無血緣關系的親人視如珍寶,也使我允許一切發生,我很想很想把這些都記錄下來。人一輩子經歷的事情太多了,像一桶水,不斷的往裡面加水就會有水溢位來,我寫下這本書的理由,不是為了我自己,我的目的是想把一些穿心穿肺的故事,新新鮮鮮,熱熱乎乎地端到你們面前,無論無奈,無力,無語,無畏,無悔,無怨和愛,無論人生輝煌還是庸常,但有句話是這麼說的,我們日漸腐化的生命裡釋放出來的磷火至少是一盞黑暗中的明燈。謝謝大家支援我,喜歡我的文字,我永遠對世間美好心懷感激。”

記者沉默幾秒,忍不住問:“你會用痛苦形容你的過去嗎?”

她輕輕搖頭,釋然道:“不,那是一場溫和的修行。”

話畢,夏梅茵目光移開鏡頭場地之外,落在正襟危坐的路遲青身上,與他視線對視。

後者深情地看了她長久,緩緩朝她笑了笑,夏梅茵也隨之笑了。

記者細心地捕捉到兩人微妙的互動,常年堆砌職業性微笑的她,竟也忍俊不禁起來,那個男人她認識,多年前跟隨師父採訪過一次,是位年少有為的優秀企業家,大約是太年輕,沒什麼酒色財氣。

她很快平複下心情,眼角紋未散開:“現階段會準備下一本書嗎?還是說有別的計劃?”

“休息一段時間吧,目前最想做的事是陪伴家人,偶爾出門散散心,旅旅遊,紅海正在消亡,我想在它徹底死亡前目睹一次它的波瀾壯闊。”

夏梅茵說話的時候語氣很溫柔,像講故事那樣娓娓道來,平穩,不慌不忙,不緊不慢,她散發著令人賞心悅目的氣息,這讓女記者很難不沉醉在與她的相處氛圍中,是素人,也似友人,她竟然有些不捨採訪結束了,迫於時長,戀戀不捨問完最後一個問題:“梅茵有什麼話想對一直支援你的讀者們說?”

“其實我也不知道說什麼,哈哈,畢竟我不是閱歷豐富的老師長輩,我的話沒什麼建議性啦,那就說一點祝福吧,人的一生和大自然界一樣萬千氣象,有些人有多冷漠,有些人就有多溫暖,希望大家總會遇到那些溫暖對你的人,希望大家都擁有一個好心情,無論下雨天晴,能夠用自己那份安詳客觀的心態泰然處之,希望每一個小孩的童年都沐浴在愛中,永遠遠離罪惡與傷痕。假如你已經傷痕累累,希望你擁有用之不竭的勇敢與一顆強大的心對抗命運。”

自那次採訪後,夏梅茵憑此漲了不少粉絲,與之而來也有不好的聲音。

有人說她的成功無非靠白家撐腰,如果沒有白家,她完全考不上港大,說不定考上牛津大學也含有水分,畢竟這個世界沒有什麼東西是有錢解決不了的。

更是有人說她的作品有抄襲嫌疑,就因為寫得太優秀了,不像二十出頭年紀的人寫出來的。更為激進的髒水也有,有人說她貶低女性,肆意挑動男女對立,自己卻與男友街頭擁吻,花邊新聞不斷,愛男……而其中大部分黑粉竟然全是女性。

這個世界其實很搞怪,他們看不起你的成就,盡管他們一事無成;他們既仰慕你的財富地位,又有一顆自卑與驕傲的心;他們沆瀣一氣討伐,無論緣由,無論你是哪個人。

從而忘記了,她一直都很優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