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早談好了麼,你看小羅,他的意思都明擺著了,你以為他來和我簽合同啊?”路遲青薄薄的眼皮掀了掀小羅一眼,眉眼邪肆,“他來勸我退出的。”

小羅臉色十分難看,他也沒辦法啊,老總猜到會面臨尷尬境地,所以才派他來當擋箭牌的,苦的是底層打工人。

胡東喜一聽,眉頭舒展開來,話都跟著變得和氣不少:“這麼說,路總是願意拱手了,這麼做就對了嘛!掏心窩子說句實話,路總你能有今天成就,那是應得的,該服軟服軟,該硬氣硬氣,該大膽大膽,想當年國家政府都看不起的行業,被你幹得風生水起。”

身後秘書遞來一份合同,胡東喜笑說:“小羅,把它填了吧。”

小羅抖著手從西裝裡側口袋掏出支筆,在胡東喜期期艾艾的目光之下,他吞了口唾沫,又看了路遲青一眼,鼓起勇氣簽字,筆尖剛落,耳邊猛地響起玻璃開裂的刺破聲。

路遲青直接拎起一瓶新開的紅酒,價值四十多萬,他眼都不帶眨的,往質地堅硬的桌沿狠狠敲落,頃刻間玻璃碎片散落一地,葡萄汁兒濺他一身,染紅了白色襯衫,他扯了扯領帶,嘴角勾起一抹兇狠,直直地朝小羅走過來,單手連人帶椅將他拖出來一邊,地面響起刺耳的摩擦聲,他瘦白的手晃了晃酒瓶,尖銳鋒利的玻璃瓶口立刻對準他臉。

速度快的猶如剪影,在場所有人被嚇得渾身比屍體還僵,小羅從驚惶中反應過來,臉色白得跟剝了殼的鴿子蛋似的,動都不敢動,吼:“你想幹什麼?!”

“我要你簽合同。”路遲青黑眸緊緊盯著他。

胡東喜先發制人,拍案而起:“路遲青,你簡直在胡鬧!”

“沒錯,我胡鬧挑事怎麼了。”路遲青眼尾掃過來一眼,輕佻,不懼,看狗一樣的眼神,“我路遲青混到現在,可不是隨隨便便就被你們玩弄的,我不惹事,不代表我怕事,我讓步,不代表你可以得寸進尺,這個專案我拿定了,至於小羅,你們老闆背刺我,不講信用,我可以不追究,只要你把合同簽了,要是不肯,我不敢保證你的臉完好無損,畢竟我聽說你和你老闆可是上過床的,你要是毀了容,他還會不會揹著自己老婆養著你這個……小情人?”

“你………!”小羅不可置信地看著他,從那張表情的反應可以說預設他說的一切事實,可是他沒想到路遲青是從何得知的!

路遲青居高臨下壓制他,“別浪費時間了,女朋友等著我回去哄,我數三聲,三聲之後,你的臉就會被這玻璃瓶子……”

“我簽……”

路遲青笑了笑,邪氣橫生:“早知道乖不就沒這麼多事了。”他頑劣地回眸沖胡東喜勢在必得地挑了挑眉,後者胸膛劇烈起伏著,氣得差點斷氣。

路遲青給他拿來支筆:“趕緊簽了。”

小羅身在曹營,實在沒法,只好簽下老總的名字,蓋章。

路遲青搡起來一看,嘖了聲:“哪個生産商的筆,字寫的比我好看。”

小羅:“……”

路遲青終於放開他,酒瓶子扔向一邊角落,拍拍他肩,笑得和善虛偽,彷彿和方才起了殺心的路遲青不是同一個人。

他稱兄道弟說:“羅兄,這頓飯我請了,你好好享用,不必言謝。”

他仰頭,慢條斯理地整了整衣襟,朝胡東喜的方向靠近,胡東喜乍地後退一步:“路遲青,你這麼做很容易樹敵的,不作死不會死!”

這句話不僅沒刺激到他,反而一副“爺受教了”的表情,他不緊不慢湊近他,眼裡都是透著蠱惑人的笑意:“我路遲青確實不是什麼好人,也說不出什麼好話,鹹菜燒豆腐,有言在先,以後在這個行業內,你最好少和我作對,少說風涼話少橫差一腳,聽說你是靠漁業致富的,那你應該比我清楚,閉嘴的魚最不容易上鈎。”

胡東喜被他身上的戾氣鎮住。

兩年時間,他以驚人的速度成長到不可思議的地步,這樣的人,得罪他的話,他會十倍奉還將你推至萬劫不複的地獄深淵!

太可怕了。

路遲青望向秦卷,坐在那跟木頭人似的,就差跟前敲木魚了,他淡道:“走了。”

“哦。”秦捲起身。

兩尊大佛走之後,整個包廂內安靜的可怕,胡東喜一氣打不出來,橫眉冷目,一手拂掉桌上所有紅酒,砸在地上發出哐啷哐啷的撞擊聲。

地毯不一會兒全紅透。

秘書忍不住提醒:“這酒四十多萬一瓶……”

胡東喜冷嗤:“他買單,你心疼什麼?”

秘書:“……”

“路遲青……”胡東喜摸爬滾打大半生,頭一回見識這樣狂妄跋扈的,什麼都不放在眼裡,也不怕得罪人,不要命了去幹,他都不敢相信當年他狠成什麼樣子才走到今時今日。

當年他瞧不起他,因為十八歲的少年心比天高,性情似弓刀,天性上不足容易誤事,兩年後再見著他,說實話,沒多大的變化,只是這把弓刀更鋒利一些,身上有股氣,打交道和周旋的時候不難看出來,尤其是剛才砸酒瓶子拿命要挾時那種神態,他想起來了,厲害的人都會帶點江湖氣,路遲青就是這樣。

真正的狠人都是不動則已,動則封喉。

他這次吃虧,虧就虧在小瞧了這家夥的本事。

……

路遲青砰一聲關上車門,抽了支煙說:“幫我訂張現在去香港的機票。”

秦卷啟動油門:“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