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遲青眼神渙散,渾然失去抵抗,任由他們把自己帶出房間。

客廳裡,氣壓很低,燈亮著,白紹濂和夏臨翊都在。

夏梅茵悽慘的聲音響徹樓道:“我說了不許碰他,你們耳朵聾了嗎!”

白燕奧不容置喙道:“白家不是什麼人都能隨便進隨便出的,你以為我們的實時監控是擺設嗎,以為我們會放過一個和你私會,敗你名聲的惡人嗎?”

夏梅茵重重咬上手臂,康叔吃疼放開她,一個不留神讓她掙脫桎梏。

她紅著一雙眼睛跑出來:“他不是惡人,你要弄死他就先弄死我!”

白燕奧已經走到樓下,忽然回眸:“你把男人看得比自己生命還重要,你真是太傻太天真了。”

“……”

夏臨翊上前揪住他衣領,臉色黑得能滴出墨來:“你找我妹妹幹什麼?!”

路遲青昂著下巴,淡淡地斜睨他一眼,懶得跟他槓。

他這副沒當回事兒的姿態徹底激怒了夏臨翊,心底一陣窩火,往日紳士一併不見,拽緊手中力道:“你想死嗎,我可以成全你,弄死你並不困難。”

兩人身高相差不下,路遲青掀了掀眼皮,漆黑狹長的眼睛盯著他,挑釁的語氣:“那你就弄死我啊。”

骨節泛白,夏臨翊嘴角扯出一抹心狠手辣的笑來,咬牙:“好啊。”

就在即將動手的時候,夏梅茵掏出鋒利的水果刀,抵在自己頸側,要挾:“你動他試試,我立刻死給你們看。”

在場所有人眼神驚駭。

夏臨翊明顯慌了,重重甩開他,聲音顫抖著:“妹妹,放下那把刀。”

“你們答應我,放他走。”

白燕奧恨不得甩她耳光,冷冷開口:“夏梅茵,你真是愚蠢至極!”

“媽你別說了!”夏臨翊打斷她,下一秒聲音又柔下去,“哥哥答應你,哥哥什麼都答應你,你放下刀好不好?”

“你們發誓,保證他安全離開白家,離開香港。”

“好,哥哥發誓。”

“讓他們退後。”夏梅茵蘊著淚,指向那群保鏢。

夏臨翊對保鏢使了眼色,他們聽話照做,訓練有素且動作一致後退出幾米遠。

夏梅茵沒放下刀,更沒掌握力道,皙膩的脖頸處很快洇出血跡,看著觸目驚心,她感覺不到疼似的,腳步輕挪到路遲青身邊,抬起眼皮戀戀不捨地看著他。

像在看最後一眼。

路遲青心髒失靈了般,怦怦狂跳不止,他抱住她,很用力的擁住,又怕她會碎掉換成小心翼翼地攬著,眼神被那抹鮮紅深深刺痛,喉間也哽澀到難以名狀,他嚥了下喉嚨:“為什麼隨身帶刀?”

“你別管我,路遲青,你回去之後別再來找我,好好走你的路。”

他無聲抗拒。心裡只有一個聲音,她為什麼隨身帶刀,為什麼……

哽咽漫到嗓子口,她笑得悲愴:“聽話,你是我最後的底牌了,你不能受傷,你和我不一樣,我們的命運截然不同,你不能絆在我這兒,你要像一陣風,優秀且自由朝未來奔跑。”

路遲青眼神執拗,他怎麼會有選擇的餘地,從遇見她的那一刻,他的命運就和她纏繞了,不容他選擇,他心甘情願。

夏梅茵看他幾秒,抬手,溫情脈脈地摸摸他的臉,踮起腳尖,湊在他耳畔,許下承諾一般,用僅有他們兩個人能聽見的聲音對他說:

“路遲青,我們在未來相見。”

這裡的巴士沒有時間概念,路遲青搭上車,離開白家,離開淺水灣,離開生命中最愛的女人。

他身子單薄,看起來很輕,輕如一場霧,車來,他弓著脖頸鑽進車裡,坐下,偏頭望向窗外。他不知道車將載他前往何處,漫無目的,坐膩了再說,隨她媽的便吧。

一切都虛無縹緲。

身後有一對年輕愛侶吵吵嚷嚷,推推搡搡,路遲青聽不懂,也聽不見,他失去感知力,對這個世界失去了興趣。

旁邊坐著的職業女性深夜加班本就煩悶,她捂住耳朵一副受不了的樣子:“吵天巴閉,要吵翻屋企再慢慢吵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