蟬鳴聲|金駿眉(第2/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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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公!”夏梅茵拍門,聲音焦急。
沒過幾秒,歐式實木門開啟了,夏壽安眼底掠過一絲震驚:“梅茵,你……”
夏梅茵心急如焚,顧不得什麼禮儀,毛毛躁躁地越過夏壽安,三步並作兩步急促沖進書房裡,見外公安然無恙坐在椅子上,那杯茶水還沒來得及倒,瞬間鬆了口氣。
“梅茵你怎麼來了?”白紹濂眉毛挑起,轉而愉悅笑出了聲,“你爹地泡了新茶,過來幫外公倒一杯,看看你茶藝漸長了沒有。”
話音擲地,夏梅茵聞之臉色大變,變得慘白如紙,她心生一智,趕緊道:“我聽說紅磡那邊開了間新茶樓,外公陪我去好不好?”
夏壽安在身後沉聲說:“梅茵別胡鬧,外公腿腳不便,你別難為外公了,要是想去爸爸陪你。”
夏梅茵沒聽,迫不及待地看向白紹濂:“我想外公陪我去。”
白紹濂沉吟片刻,思索地看著她,眼神忽然落在那杯茶水,那雙閱盡世事的銳利老眸寒光一閃,隨即暗飄飄轉移了去,意味深長地看了眼夏壽安,有些假面地敞開一個笑容,縱容道:“好好好,外公就是坐輪椅也陪你去。”
夏壽安神色凝重,看了眼夏梅茵,只得無奈嘆氣:“聽爸的,我去叫司機。”
逸東軒是一家專門為高階消費人士而開的高質酒樓,門楣裝潢有嶺南韻味,古色古香的牌匾彰顯氣派莊嚴,聽說還是全港遠近聞名的筆杆秀才提筆,往裡去有園林樓亭,是會盟擺宴洽商的首選之所,普通平民很少知曉這家酒樓。
周圍環境清幽避世,可以看見維港灣深邃的藍天和凝滯的雲團,兩旁是蒼翠的橡樹,延伸出來的寬闊柏油路在太陽光下反射出銀碎的細光。
白紹濂吩咐手下包了逸東軒下午場,請來一支粵劇表演藝術團助興。
紅簾幕帳的戲臺,一場戲語一場人生,世間愛恨,人間情仇,盡在那唱腔中咿呀含囀地述,在真假嗓中迂迴平仄地噱。
白紹濂呷一口上等好茶,沉醉在戲腔中,時不時輕闔起眸搖頭晃腦,頗為有趣,他指著臺上其中一人對夏梅茵道:“中間那個小花旦叫阮流鶯,出生於粵劇世家,天生做這行的人,你聽,唱的真好。”
夏梅茵似懂非懂地輕輕點頭,她對荒腔走板的東西一竅不通。
白紹濂仰起頭來臨視,娓娓道:“這臺戲出自《明末遺恨》,由陽翰笙大師改編成《葛嫩娘傳》,葛嫩娘是金陵人,早年為將門之後,其父因抗清殉國,家破人亡,葛嫩娘淪落秦淮“奸辨賢,抱香自重”。後孫臨為她贖身,娶為側室。清初孫臨參加抗清活動,唐王時任監軍副使,一日過太湖,孫臨因事登岸,將葛嫩娘留在舟中,忽有清兵至,舟上明軍力戰死。清兵見葛嫩娘貌甚美,欲逞獸.欲,葛嫩娘咬舌自盡,鮮血噴向清軍,跳湖殉難死。”
“是個悲慘的故事。”夏梅茵說。
“確實是悲,外公聽了沒有百遍也有千遍了。”白紹濂淚眼潸潸。
“看得出來外公很喜歡這戲。”
“還記得你小時候特別喜歡一篇報紙上的文章,叫什麼孫悟空大鬧尖沙咀,字還未識幾個,吵著嚷著叫外公念給你聽。”
夏梅茵垂眸回憶幾秒,“有點印象,劉大師寫的。”
“對,你從小就不愛閱讀四大名著,也不愛琴棋書畫,作威作福的性子,活潑鬧騰,這些小故事倒是看得津津有味。”外公笑吟吟看著她,“說吧,找外公是什麼事?”
夏梅茵故作訝然:“外公看出來了。”
白紹濂指尖輕敲杯沿,悠悠道:“以你的性子不會主動找外公的。”
夏梅茵倏而笑了笑,懇聲說:“外公,我想考港大。”
“劍橋哈佛不比港大好?”
“我不想去國外。”
“你想讀什麼,經濟學?”
“不是,我想讀國際關系和政治外交方面的,外公能不能替我勸一勸……爸媽?”
白紹濂極少蹙眉,而此刻眉頭蹙成一團,深覺是個刺手問題,白燕奧說一不說二,且做出的決定一定是深思熟慮過的,不會有更變的道理,就算給他面子,也難以言勸。
“外公……”
抵不住外孫女投來求助的目光,他有些動之以情,思考了好長一陣,繃著胡須,抬睫看她:“也好,我們白家就沒出過從政的人,外公支援你,我噶外孫去邊度便去邊度,想做乜就做乜,優秀的人有大把機會睇盡全世界,不急於一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