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手教訓(第2/2頁)

寶釵看到她便開口笑道：“你可真是來無影去無蹤，我方才同你說的話，你到底聽沒聽見？”

黛玉見她對此事不依不饒，自己也不能隨意搪塞了，想了想，含羞道：“姐姐別操心了，我的事會由父親做主。”

寶釵眉峰一揚，嗅出言外之意：“怎麼？思春了？”

黛玉眼前恍若掠過柳嵩的身影，忙對寶釵否認：“才沒有呢。”

寶釵才不信，想了想道：“你和寶兄弟也是素來要好……”

她以為黛玉的心上人會是寶玉。

黛玉聽這話便覺不對勁，忍不住打斷道：“我跟他可不要好。”

寶釵疑惑地眨了眨眼：“難道我猜錯了？”

黛玉難為情道：“咱們別說這個了。”

寶釵便不再提，改口問道：“今日到宮裡一遊，可有雅興賦詩兩首？”

黛玉忙活了大半天，聽寶釵這樣說，擺手道：“宮裡也沒什麼好的，我倒想去雲遊四方。”

這樣想的時候，又開始惦念柳嵩如今身在何處，不知不覺眼波輕晃。

寶釵忽又替她擔心起來，喃喃道：“林姑娘想雲遊四方，往後可不能嫁個富貴俗人，最好嫁個世外高人。”

黛玉聽她又續上方才的話，哭笑不得起來：“馬上到了家，她們保不齊要問你今日入宮的經歷，你想想如何作答吧。”

寶釵本來已將宮中發生的事暫且擱下，聽到黛玉這話，一整日的驚心動魄再度被憶起來，連連對黛玉道：“不瞞你說，我這一日看到聽到的，比在家裡一年的都多。”

黛玉也附和道：“可不是嗎？這宮裡魚龍混雜，今日真是開了眼了。”

寶釵卻問：“你這麼久才跟過來，是幹什麼去了？”

黛玉沒有提及妖怪的事，將方才暗中推到狂妄女一事簡短說與寶釵聽，然後又道：“她不會被選上了，姐姐往後少了一個討厭的人了。”

寶釵呆愣片刻然後道：“她那種人雖然張狂些，卻也不是城府最深的，真正工於心計的人，表面溫順婉約，實際上叫人防不勝防。”

黛玉想了想也覺正是這個道理，憂心忡忡地提醒道：“深宮險惡，姐姐以後千萬要小心。”

寶釵心有青雲志，但也知往後人為刀俎我為魚肉，再怎麼謹慎小心，也難有萬全之策，唯有自求多福罷了。

馬車在榮國府門外停下，小廝和丫頭們紛紛忙活起來，黛玉隱身下了馬車，趁亂來到迎春等人身後，和她們一起迎接寶釵。

湘雲探春回頭瞧見黛玉，皆奇道：“林姐姐是從哪兒回來的？”

黛玉盈盈道：“我今日不過沒開口說話，你們就當我不在跟前了？”

寶釵在一旁幫腔：“林丫頭一直跟你們在一處呢，我方才離老遠就看到她了。”

湘雲等人一愣一愣的，不再多想。

寶釵不過出去大半日，場面弄得像闊別重逢似的。賈母和鳳姐等人都知謀事在人成事在天的道理，沒向寶釵多打聽什麼，鳳姐道：“寶姑娘該累了，回園子裡歇歇吧。”

寶釵應聲說好，薛姨媽一路跟著來到蘅蕪苑，瞧寶釵略顯疲憊，絕口不問宮中見聞。

黛玉回到瀟湘館獨處，為防貓妖尋來，隨身帶了好幾張符咒，冷靜後又反複回想柳嵩那日告誡她別再出手的話。今日的事她或許做錯了，但並不後悔。

眼下唯一擔心的是——這會牽扯出更厲害的對手。她迫切想再見柳嵩一面，想和他商議對策。

若果真觸怒天意，天要亡她，她自己會為自己的沖動付出代價，絕不連累旁人。

可是蒼耳也不知柳嵩現在到底被關在了何處。

這一夜過得還算清靜，貓妖暫時沒有尋上來。黛玉卻做了個怪夢，夢中白雲飄飄，不似凡塵之地，她如一陣風般吹向了一處宮殿，石牌上書寫著“太虛幻境”四個大字。

黛玉不知這是在何處，半夢半醒時還覺有趣，心想這莫非是因為她白天去過皇宮，所以夜裡做了這樣的夢？

黛玉打量四下，忽而看見一位翩躚嫋娜的仙姑，黛玉想上前搭話，奈何這仙姑像是看不到她，黛玉心想自己大概又在隱身，於是悄悄跟在這仙姑身後。

這仙姑走入一間宮門，轉身進了一處配殿，黛玉抬眼一瞧，匾額上書寫著“薄命司”三個字。

黛玉覺得這三個字耐人尋味，正要琢磨一會兒，耳邊又傳來那仙姑的聲音——

“金陵十二釵的判詞都要變成一紙空話了，不能再任由她胡來了……”

不知為何，黛玉斷定仙姑口中說的這個人正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