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瑕自以為早已是成熟的大人,在這一刻還是産生相形見絀的自卑感。

只是面試而已,只是戴了同一頂冷帽而已,只是、

只是看起來很般配的兩個人而已。

心底還是泛起沒有任何立場的、酸澀的感受,鹽漬檸檬一般。剛從冬天冒出的不起眼的嫩芽,被凍住,蔫蔫垂首。

吳瑕一言不發地收拾了自己的東西,跟小貓拜拜。

次日。

前一晚熬夜畫稿,吳瑕取消上午的鬧鐘,但在九點鐘被電話吵醒。

媽媽王夢打來的電話,說今天要去加班,讓她幫忙照顧弟弟,最好十點半左右到。

從吳瑕的住處到媽媽家要坐一小時公交,她為了多睡半小時,沒有留早飯時間。

吳瑕到王夢家小區門前時,提前跟她打了個電話,迎面走來一個年紀頗長的婆婆,一路盯她,眼神並不友好,兩人擦身而過,她忽然意識到那位是王夢現任丈夫的媽媽。

吳瑕父母離婚時被分給爸爸,不受媽媽新家庭的歡迎。

吳瑕到王夢家時,後者正準備出門,但還是坐下來,細致地講了兒子需要在幾點喝幾勺奶粉,如何哄睡、陪玩等等。

“記清楚了嗎?”

吳瑕點頭。

“還是女兒乖,永遠的小棉襖。”王夢展顏,微笑著撫了下她的手臂,“那我先走了,同事在樓下等著呢。桌上給你留了錢,中午自己點外賣,好好吃飯。”

吳瑕看向騎小車橫沖直撞的小男孩,“我知道了。”

王夢換鞋,準備出門,“對了,之前叫你考公,準備得怎麼樣了?劉阿姨給你介紹的小李呢,見了沒有?海城多好呀,適合女孩子留下來,別想著找你爸了,他又不要你。”

吳瑕咬唇,斟酌後開口:“有個申城的公司找我......”

“那不行。”王夢嚴肅,“女孩子還是考公務員的好,比較穩定。你在我身邊,有個什麼事,我還能照顧照顧你,是不是?”

吳瑕含糊應聲,送她離開。

王夢走後,吳瑕獨自面對同母異父的弟弟。

這個孩子今年五歲,精力無限。

他需要人陪他玩籃球、打槍,否則他會嚎啕大哭,也需要人喂飯和哄睡,否則同樣大哭。

總之,他需要所有人順從他的心意。

下午六點半,王夢下班回家,吳瑕精疲力竭,婉拒留下吃飯的邀請。

回家途中接到祝嘉然的電話,問她怎麼還沒到。

“抱歉啊,今天臨時有事,去不了了。”

也許注意到她聲音裡的疲憊,祝嘉然沒有多說什麼,只說下次單獨請她。

“謝謝。”吳瑕牽動唇角,露出些笑意。

結束通話電話,街頭風景不斷倒退,吳瑕忽想起家裡燃氣灶打不著火,該找房東的,此刻也懶得動彈了。

煩惱都留給明天吧,今天只需要休息。她告訴自己。

周弈最近經歷了無休止的技術調整和模型最佳化,沒什麼心情參加社交活動。給祝嘉然訂的禮物已經提前到貨,他以為自己有理由不到場。

祝嘉然透過各種平臺傳送騷擾資訊,用盡賣乖、威脅,各種手段,被周弈拉黑。

從工作室出門已是夜裡九點鐘,街頭沉寂。

周弈將拎在手裡的滑板丟地上,從煙盒抽了根煙咬在嘴裡,掌心隔風,打火機的火舌點燃煙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