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脹痛牽扯著神經,甚至讓祂開始視線模糊。

銀律不禁伸手撫了撫額頭,祂纖長銀睫低低垂下,耳鰭呈現攻擊時的舒展狀態。

祂帶著貼面面具的臉,依然維持著塞壬之王體面的矜冷與高傲,看不出什麼情緒,只是周身湧動的寒氣越來越恐怖。

淡色的冰晶在蘇唐的宿舍裡蔓延,白霜爬上地板,椅子,衣櫃……這裡的氣溫堪比凍庫。

猩紅之色一點點漫上那雙淡漠冰冷的銀瞳,聯想到伴侶出.軌的憤怒,讓腰腹上真愛刻印一陣陣憤怒地發燙,銀律感到有些眩暈。

可腦中想象的畫面,又和夢魘蜘蛛製造的旖旎夢境裡,模糊混亂的畫面拼接融合。

那個的夢境裡,像是蒙上高斯模糊的臉,逐漸又被蘇唐的臉取代。

晃動的鎖鏈,起伏的身體。

自打夢醒後,就被祂努力遺忘在腦後的夢境碎片,再一次浮現在腦海。

銀律猛地攥緊雙手,手背繃起青筋。

內心的驕傲,怎麼也不願意去承認,自己會喜歡、渴望那隻惡心的蜘蛛給自己製造的夢境。

但是這具身體太饑.渴了。

光是想想幾個畫面,祂腰腹上的真愛刻印就燙得驚人,刻印散發的滾燙熱意甚至灼燒著血管,無形的烈焰湧入血液,漫入了四肢百骸。

讓祂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在憤怒玄武和她的親密,還是……在渴望那天那個破碎的夢境。

而唯一確認的是,和玄武最後一點點,曾經同為海族傳奇種的微妙情誼,已經在那些靡.豔的想象和嫉妒的烈火中融化。

憑什麼玄武能得到……祂等待一千年都沒有得到的東西!

祂日日夜夜地尋找伴侶,守貞一千多年,無法勃.起。

而玄武,卻每日與祂的伴侶耳鬢廝磨,抵死纏綿。

嫉妒幾乎化為一把錐子,將祂脹痛的腦袋敲成兩半。

胸腔一陣滯悶,鋪天蓋地的負面情緒湧上腦海,焚燒理智,心髒的疼痛和真愛刻印的滾燙,甚至讓祂失去了行動能力。

“唰!”尖銳的指刀在黑暗中滑過一道鋒利的寒芒。

一道猩紅的傷口出現在白皙的手背上,幾乎深可見骨。

粘稠的血液順著淡青的脈絡往下流,從指尖一滴滴落在地板上,濺出一朵朵豔紅的血花。

手背上的疼痛讓銀律被惡意和憤怒侵蝕的大腦清醒了幾分,祂半隻手抵著臉,銀瞳冷冽,面無表情地低低喘息,努力壓下心腔裡沉澱發酵一千多年的暴虐和憤恨。

人魚是專一、浪漫又殘忍的種族。

祂們對浪漫的追求至死不渝,每一條人魚對真愛刻印的烙印十分謹慎。

真愛刻印不僅約束祂們的身體,還束縛著靈魂。

交換烙印是一件神聖、莊嚴的事,代表著將身體和靈魂全部交付給對方。

幾乎沒有一個失去真愛刻印伴侶的人魚,能保持不瘋的。失去伴侶、或是得不到伴侶喜愛的孤獨、失落與沮喪,能將一條人魚逼得幾近瘋狂。

這是對人魚來說,比死亡還要殘忍的懲罰。

祂從未告訴過旁人,祂身上烙印了恐怖主宰的真愛烙印。

不僅是因為,祂作為王的驕傲,絕不願意承認自己為恐懼主宰烙上了烙印,卻得不到回應。

還因為……

亞特蘭蒂斯的王,還沒有瘋。

銀律抬眸,眼中瘋狂的血絲逐漸收斂、消退,祂將自己的理智從躁動與瘋狂的陰影中拉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