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是想弄清楚以彌撒心中祂的正義和‘母親’孰輕孰重。

這家夥正得發邪,不然隨時有個定時炸彈在身邊實在太危險了。

有前車之鑒在,她根本無法全心地信任祂。她身上有好幾個馬甲,就算她本身還有點良知,並不是個真正的恐懼主宰,但是也成為不了祂心目中完美的母親。

蘇唐內心是有些冷漠的,拋棄了的,就永不回頭。

知道這個逆子心目中‘公正’更重要,她尊重理解歸理解,但也無法親近起來。

“還有十分鐘就要出曲速航行通道了,怎麼,你還要在我這裡硬呆到結束?”蘇唐看著一動不動的以彌撒,挑了挑眉梢。

蘇唐剛擰開大門,打算將大德牧趕出去,就再次被抓住了手。

男人手掌寬大,此時甚至帶著些許的冷……像是全身血液冷卻下來後體溫速降的冷。

低沉沙啞的聲音從她身後傳來。

“我不公正。”

“我……有罪。”

蘇唐轉過頭。

荊棘枝條已經因為負罪感,再次蔓延上祂的全身,一圈圈纏緊。

尖銳的棘刺深深紮在祂肌膚裡,滲出猩紅的血。

祂像是一抹失魂落魄的幽魂,臉色是霜一樣的蒼白,毫無血色。

“我已經失去了審判長的資格。”

在包庇、隱瞞蘇唐的身份時,‘公正’兩個字已經和祂再無關系。

祂不再是永遠公正嚴明的審判長,而是一個卑劣、虛偽的小人。

“我的私慾,早已超過了我的公正。”

祂聲音顫抖,牙齒緊咬,蒼白的唇齒間溢位鮮血,像是剖心般把心髒血淋淋的剖口,將裡面的骯髒腐朽暴露出來。

“我不願意與您刀劍相向……”

“我忍不住替您隱瞞……”

“在有人可能威脅到您的名譽時,我會産生卑劣的偏私……甚至將手中的劍指向無辜之人……”

在被母親俘虜期間,發現藺庭洲從祂這套取了恐懼主宰就是唐主的秘密時,祂甚至想過殺了藺庭洲,哪怕他無辜。

越是剖析,強烈的負罪感便越深刻。

以彌撒英俊的臉因為痛苦而痙攣扭曲,緊握的指尖顫抖,手指緊緊掐入掌心,深入血肉,甚至有猩紅的血從祂指縫中緩緩往下淌。

祂覺得自己變成了一個怪物。

一個和祂殺的‘怪物’一樣自私、仗著力量任性妄為的怪物。

心中堅守的公正崩塌。

以彌撒幾乎支離破碎。

“我不知道該阻止您……還是幫助您……”

祂聲音痛苦,整個人輕輕痙攣。

理智和責任讓祂阻止,私慾和偏愛讓祂無法和母親刀劍相向。

蘇唐垂眸看向祂。

看見有什麼光逐漸在以彌撒眼中消失,那雙濕潤的眼睛變得空洞灰暗起來。

然後她腰間一緊,有什麼溫熱貼上來。

金發青年燦金色的長發淩亂地落在地上,瞳珠像是失去光彩的寶石,整個人狼狽不已,失魂落魄,像是龜縮在自己窩裡的狼狽小狗,聲音茫然,

“我不知道該怎麼做……”

“我不想離開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