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用盡辦法還是逃不出沈業的手心,我雙腿忽地一軟,苦澀開口:“我們躲不過去了,是嗎?”

李長季攥緊我的手道:“不一定,今晚有風會將氣味吹散,它沒那麼快追上來,我們趕緊走。”

在寒冷的夜晚翻一座高山對我來說不是易事,我不記得踩滑過多少次,臉上手上被劃出小口子也成平常,我的腿在雪地裡跪太久留下後遺症,稍微走快就會發軟疼痛不已,甚至無力摔倒在地。

每次摔倒李長季都會再一次扶起我,到最後我體力不支時他一手扶著我的腰一手用劍開路,才沒讓我倒下。

獵犬的吠叫越來越近,眼看再跑也跑不過它們,李長季匆匆找到山谷一處凹陷的小洞與我一起躲進去,山洞上面用枯枝覆蓋得嚴嚴實實,他還在地上摸到幾個不知是什麼野獸的糞便捏碎灑在四周來混淆殘留的氣味,想想覺得混不過去又抹在自己靴子和衣角上。

這是逃命途中唯一讓我覺得想笑的事,抿著嘴哼哼幾聲笑了出來,李長季亦笑道:“給你身上也來點?”

我連忙擺手說不要,時間緊張他沒再逗我,用樹葉擦淨手後把我護在他身下,背對著洞外。

說是個洞,其實就是老死的大樹爛了根形成的小缺口,堪堪能容納兩人而已。李長季呈半跪的姿勢把我擋在裡面,幾乎與我面對面貼在一起,我的額頭抵在他肩上,甚至能感受到他猛烈的心跳和刻意壓制的呼吸。

我緊張異常大氣都不敢喘,羽林郎和獵犬就在十幾米外搜尋,他們搜查得很仔細,好像掘地三尺都要把我抓回去似的,我們頭頂是個土坡,坡不高,大概只有半人的高度,稍不留神就會被發現。

獵犬的爪子踩在樹葉上發出沙沙作響,它一路低吼著往我這裡走,我極力屏住呼吸不敢亂動,不停祈禱著它可千萬別過來,獵犬在我們周遭停下步子,有羽林郎在說話:“將軍,這有動靜!”

李長季護著我的手臂頓時用了幾分力,他盡可能地壓低身形不被發覺,小洞外有人牽著獵犬過來,獵犬吠叫兩聲後那位將軍上前幾步,還有些距離時他忽然對手下道:“是個死兔子,這畜生怕是晚上沒吃飽亂叫喚,找人要緊,先去別處看看吧。”說罷不等其他羽林郎反應便帶著獵犬離開了。

羽林郎和獵犬的腳步聲逐漸遠去,聽聲音應當是下山的方向,或許是他們覺得這塊再沒什麼可用的線索,改變了尋找的路線。

猶如劫後餘生的喜悅讓我險些哭出來,李長季也是渾身一鬆,我抱著他的背把頭抵他胸口上擦擦眼淚,平複心情後想出去,他卻沒有放開我,而是在黑暗中親了親我的額頭。

蜻蜓點水般的親吻後他嘆道:“好險,我還以為這麼快就要失去你了。”

想起方才羽林將軍的聲音,我不由感慨萬分:“剛才那位將軍是陸越,他是專門保護皇後的將軍,以他的經驗和智慧怎麼會看不出來是人還是兔子,他怕是有心放我走。”

李長季一怔,問我:“你說的陸越,可是七公主的夫君?”

李長季未必能聽出來陸越的聲音,但他和康米娜相熟,自然知道康米娜的夫君是陸越。

他感慨道:“還真是多虧陸將軍。”

我和李長季很快休整好,想按照之前的路線走卻發現剛才亂走一通迷失方向,現在黑燈瞎火根本找不到原路,不得不憑感覺往山頂走。

還有一個多時辰天就要亮了,手腳並用之下我們終於翻過山頂。

走到山腳下時赫然有二十多個屍體橫在我們面前,看服侍應當是行宮的侍衛而非羽林郎,地上一片狼藉像是發生過激烈的打鬥。

我正不知道發生什麼時從旁邊沖出十幾個人把我們團團圍住,我見狀就要跑,李長季在旁拽住我的胳膊,就聽到帶頭的喊李長季“將軍”,看來是接應我們的人,我這沒了戒心放鬆下來。

帶頭的說:“將軍,這一隊巡防的人已經全部解決,您和…”

他似乎不知道該怎麼稱呼我更合適,索性直接道:“我們得趕緊朝西走了,大家夥都在那邊等著呢,快上馬吧。”

李長季低聲對我說“走吧”,把我扶上馬背,一行人快馬加鞭向西一路奔去。

天快矇矇亮時我們與其他援助的人在一處岔路口彙合,行宮在我們身後已有四十餘裡,就當我慶幸這場逃脫輕而易舉時,不遠處忽然出現一大片黑影,李長季在前急忙勒住韁繩,眾人都紛紛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