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完看了一眼我身邊,問道:“今夜的情形,陸將軍還是守在娘娘身邊為好。”

我道:“他一會就來。”

我如此說,徐津不再多問,站在我身後眺望南邊的方向。

遠處火光沖天,應當是某處殿宇起火,在寂靜的夜裡尤為明顯。今夜烏雲密佈,一絲月色也無,黑沉沉的雲朵像浸透墨汁的絲棉,暗暗壓在人頭頂,彷彿手一伸就能染得滿身都是,連心也浸黑了。

叛軍的訊息不斷從前方傳來,太極門已破。

想不到人數竟如此之多,看來我的擔憂成真了。

源源不斷地羽林郎圍在延英殿,他們一半在兩儀門外,留出一半來護駕。

羽林郎密密麻麻站滿殿前,同樣的服飾差不多的個頭,我還是一眼就看到了那個熟悉的身影。

看到李長季的同時腳底已不自覺邁出半步,然而鳳冠上的垂珠涼涼地觸著眉心,隱隱提醒我不要越過雷池。

鳳頭履露出鞋尖在裙外,我佯裝無事收回步子,不再看他。

廝殺聲近了,幾乎就在耳邊。

陸越在此時回了延英殿,他把我的令牌交給我,拱手道:“回皇後娘娘,娘娘的陪嫁兵丁已經入城,現在承天門外圍剿叛軍。”

“做得好。”我收回令牌放入袖中,回之贊賞的笑容,陸越鎮定自若,扶著劍同徐津一起站著。

“京中有羽林軍平判,娘娘何必…”徐津的話未說完,我已瞭然,淡淡道:“本宮是西涼公主身負使命而來,陛下身處險境,豈有旁觀的道理。”

“娘娘大義。”

不多時內監傳話進來,兩儀門破了,叛軍正外紫宸門而來。

徐津和陸越攥緊了手裡的刀,死死盯著紫宸門,從門外進來一身高七尺有餘的男子,遍身鎧甲,定睛細看,居然是八王沈瑾。

“瑞王殿下年紀輕輕記性就不好了麼,難道忘了面見陛下不可戎裝佩劍。”我勉強露出笑容,“殿下不如先卸去兵器?”

看來太後選中的便是沈瑾了,以他的能耐將來頂多默默無聞過一輩子,不會有更大的成就,也比不上沈謙受沈業的重視,不知道太後怎麼說得動他的,連他這般膽怯的性子也敢為自己搏一搏。

沈瑾遠遠提劍指著我,神色冷漠:“皇兄呢?”

他連裝都不裝了直接挑明,我冷冷道:“瑞王殿下看看這滿院的羽林軍,哪一個不是驍勇善戰的好兒郎,怎麼讓你得逞。王爺若再一意孤行恐怕整個王府都不得善終,不如就此打住放下兵刃,陛下仁善,定會留你一命。”

“你別廢話,讓皇兄出來!”

沈瑾激動不已,他身後的叛軍都跟在他身邊寸步不離,他見我不理他,大聲道:“皇兄恐怕早就不行了,你這個妖後把持朝政多日,還想瞞到什麼時候,皇兄既然病弱難當大任,何不盡早退位讓賢!”

“陛下即便退位還有大皇子,怎麼也輪不到你。”我輕蔑一笑,“像你這樣的蠢貨給人當槍使還得意洋洋,還妄想圖謀大業,做夢!”

沈瑾氣急敗壞,奈何徐津陸越護著我他無計可施,他身後的叛軍收到指示已和羽林軍打鬥在一起,場面頓時混亂不堪,我被迫退回殿中自保,所幸陸越一直未曾離開我身旁,我趁機小聲道:“她沒事吧?”

陸越低頭道:“無事。”

我放陸越出宮不止是為了調兵,更想讓陸越回家看一眼,事發突然,我也怕康米娜遇上危險。

兩方僵持之際,一聲清麗的女聲從殿外響起,我循聲看去,周美人扶著太後繞牆而出,神色倨傲。

我走出殿外對太後行禮,她身旁的周美人亦矜持朝我屈膝,我擔憂道:“太後怎麼這個時候來了,刀劍無眼,萬一誤傷了您可如何是好,您還是先回福康宮吧。”

我言辭懇切,太後卻不領情,她無視我的存在般徑直向前走,我只得往後退了幾步讓開路,直到走到延英殿前她才停下,回頭看向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