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下午我去了拾翠殿,有意無意把話頭往懷孕生子上帶,孟採瑤說起這個滔滔不絕,把她有孕時的反應都說給我聽。

“剛懷上那陣沒什麼不一樣,能吃能睡的。”孟採瑤笑道,“陛下去西境前我都好好的,他走後我擔心他的安危,倒實實在在難受了好幾個月。”

“脾氣變大了沒?”

她戲謔地看著我道:“王妃失蹤後陛下心急如焚找了許久,脾氣確實是變差了,為這事我還跟陛下吵過兩回。”

我訕笑:“最後誰贏了?”

“我啊。”她遠遠地瞧著跟乳母玩的鈺兒,對他做了個鬼臉,“我懷著身孕,陛下怎麼會不讓著我。”

鈺兒被孟採瑤的鬼臉逗笑了,推開乳母踉踉蹌蹌走過來撲進她懷裡,害羞地把臉塞進孟採瑤的胳肢窩裡,拉都拉不出來。

孟採瑤無奈,任鈺兒在她身邊鬧騰,依舊與我說話:“你怎麼突然關心這些”。

她壓低聲音:“你不是不想要孩子嗎,現在改主意了?”

“沒有。”我連忙否認,“就是問問。”

孟採瑤顯然不相信我說的話,扯扯嘴角嘖了兩聲。

我試圖把懷孕後擔心胎兒太過焦慮當做楊才人發怒的理由,但孟採瑤有孕後也並不是一帆風順,先是沈業四處找我忽視了初有身孕的他,再是出使西境,這般事事不順她都沒有拿下人出過氣,何況楊才人不過是個才人,就算有身孕沈業對她的恩寵也不如我和孟採瑤,她又哪來這麼足的底氣。

這樣疑惑了幾天後沁馨看不下去了,趁著我吃完午飯消食的空閑給我打扇子,輕聲道:“娘娘還在為楊才人的事煩心嗎?”

我說:“我總覺得怪怪的,又說不上來哪裡不對,就當我杞人憂天吧,但願她只是鬧小性子,別傷著自己就好。”

是夜沈業來了芙蓉殿,一來就倒在軟榻上睡覺,我本來想和他說兩句話,這下也說不了。

看著他睡了有兩刻鐘,我輕手輕腳湊到他身旁,拿起一縷頭發在他臉上掃來掃去,先是眉毛,再是眼睛鼻子,最後是嘴巴。

不得不說沈業的眉毛眼睛很好看,眉毛又濃又黑,眼型細長有韻味,就是看人的眼神太兇,讓人莫名覺得背後發涼,以為自己做錯了什麼事。

這點就不如李長季,他看我時溫和平靜,像是帶著笑,又像有無盡的悲傷,我遇事總是愛慌張,但只要看到他的眼睛,再躁動驚慌的心也會被他撫平。

僅僅是一瞬間的神遊,就讓我分外思念他,忘了我還在沈業的身邊。

我回過神看沈業,他不知何時睜開眼睛,目不轉睛地看我,反唬我一跳,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哆嗦。

我佯裝無事道:“什麼時候醒的?”

他說:“你用指甲摳我臉的時候就醒了。”

我語塞,方才我見他臉頰起了白皮,實在是忍不住用指甲摳了摳,結果一摳就停不下來。

我若無其事把頭發順到肩後,看著他臉道:“你該擦點香膏了,這樣面板能好些。”

沈業笑了:“哪有男人塗這個的,都是你們女人用的東西,我才不用。”

我一不做二不休,拉著沈業去洗漱,洗過臉後把他按在軟榻上,開啟香膏盒子用指甲挑出香膏,點在沈業的臉上揉勻,沈業雙臂攤開,閉著眼睛像個大布偶娃娃似的,任我擺布。

“你摸摸。”我笑嘻嘻道,“是不是又香又軟。”

沈業用手背摁了摁自己的臉:“是比剛才香了。”

我合上香膏擱在桌上:“這是尚服局做好送來的,夏日擦臉清爽不油膩,出了汗也不怕,回頭我讓她們給延英殿送兩盒。”

沈業搖頭,看著我笑:“延英殿也有,我不大愛用,不過你既然說了,那我只能多來幾趟芙蓉殿,有勞皇後多辛苦了。”

沈業說完把我攬到他懷裡,抱著我一同看窗外夜色,我靠近他胸口,聞到他身上仍有藥汁的苦味,不禁問道:“你身上的傷還沒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