沁馨在前帶路,盡量讓我遠離水邊,果然有兩樹開得正好的蠟梅,它之所以稱為“蠟梅”,正是因其觸手滑膩,色如蜜蠟,又與梅同時開放,摘下一朵放在鼻尖輕嗅,香味濃烈沉醉,用來薰衣裳倒是不錯。

我摘下幾支蠟梅交給沁馨:“瑤夫人的大皇子這幾日咳嗽不斷,蠟梅可以理氣止咳,你送把這幾枝花送過去,就說是我的心意。”

我壓低聲音道:“陛下在她那兒,別跟她說我在太液池,就說是我突然想起來使喚你去摘的,去吧。”

要是讓沈業知道我大半夜不睡覺在太液池閑逛,他必得嘮叨個沒完。

路暗難行,我讓她帶了個掌燈的宮人過去,只留了兩人在身邊,沁馨走時還一個勁對我說“娘娘可千萬不能去水邊”。

離蠟梅幾十步外就有一個涼亭,供來往的人避雨歇腳,我帶著豆蔻和掌燈的寶琪坐在了涼亭裡賞月亮,豆蔻感嘆道:“今兒才十四,月亮就這麼圓了,好大好白一個,好像湯圓啊…”

我笑道:“饞丫頭,你哪裡是誇月亮,分明是嘴饞了,這樣吧,明日你去廚房幫著做些醪糟湯圓來,大家都承你的情,怎麼樣?”

豆蔻羞得直跺腳,寶琪也跟著笑起來。

忽然一陣窸窸窣窣聲從身後的竹林傳來,寶琪朝我點點頭立即朝竹林探去,豆蔻也嚇到了,對我道:“娘娘不如先回去吧,怪嚇人的,寶琪是小黃門力氣大,不會有事的。”

豆蔻打著燈籠和我一同走著,腳步卻亂了起來,那分明是不屬於我倆的腳步聲,我只覺腦後劇痛襲來,已暈在了地上。

真疼啊…

我睜開眼看向四周,黑漆漆沒有丁點光亮,空氣中塵土的氣息嗆得我想咳嗽卻咳不出來,因為我的嘴裡被塞了布團,布團外又纏了一層布,手腳被捆得結結實實。

是誰這麼恨我…

孟採瑤在照顧她的兒子,沈業也在她那兒,她不至於是嫉妒我才叫人把我綁了,芳美人更沒有理由,她沒這麼大能耐。

我不停地聞著空氣的味道,有種似曾相識而又一時說不出來的香味,這個香味在我的記憶中只有幾個人會用…更像是在某個特定場景下才會嗅到的氣味。

我沒法站起來,只能一路滾著往殿門的方向而去,隨後抬起綁緊的雙腿去踹門。

門響了幾聲並沒開,應當是被人從外面鎖起來了。

不過好處就是我在地上滾了幾圈後,纏在我臉上的布松脫了,我用舌頭胡亂頂了一陣,腮幫子都酸了才把嘴裡的布頂了出去。

“救命啊…有人嗎救命啊………”我對著門縫大喊著,只要我還在宮裡,有宮人聽見救命聲一定會被吸引過來,只要有一個聽見,我就能得救了。

喊了幾聲後門口有人來開鎖,我忙往後挪了挪,月光灑進殿中,我隱約看到了兩個人影,從我身邊走過,又關上了門。

我感到莫名的恐慌,不禁喝道:“你是什麼人,敢謀害天子嬪妃?”

“天子嬪妃?”其中一人冷笑一聲,是女子的聲音。

我怵在原地,這聲音的主人我是認識的。

女子身旁的人點亮蠟燭,殿中微光晃動,圓潤沉穩的聲音再次在我耳邊響起:“阿言,不認識姑母了?”

“你想對我做什麼?”我對太後道,“我沒有對不起你,你要是殺了我,沈業不會放過你的。”

太後咯咯笑著,她的笑聲在空曠的大殿顯得詭異而恐怖,她一側首,她身旁的內監立馬亮出明晃晃的匕首,太後幽幽笑道:“那你猜猜,是你先死,還是哀家先死…”

我不忿道:“我從來沒有做過對不起你的事,你一道聖旨就可以把我嫁給沈業,你從來沒問過我願不願意,我僅僅是沒有按照你們的想法害他,就要被你們這麼對待嗎?”

太後像是沒有把我的話聽進去一般,自言自語道:“三個月前你進宮,宮人都傳你長得像先王妃,哀家卻不信,天底下哪有兩個不相幹的人會長得一模一樣。直到你冊封那日,哀家身邊的內監見到你的長相,才真正認定了你的身份,你這個丫頭,到底打的什麼鬼主意…”

“我能選嗎?”我沖她喊道,“你和宋相把我送進王府時有沒有考慮過我的將來,沈業宣佈我的死訊時你們有沒有想過為我主持公道,我不過是一顆不聽話的棄子…從前進王府,現在進宮,哪一個是我心甘情願的!”